第三章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第2/3页)

北凉的夜色,漆黑如墨,连那一勾残月,也被夜色像倔强的雪一样地融化了。

无花大师腿坐在“祭神台”上,那是“北凉城”城中的最高处,因为他要把这座城市里每一个人的每一个动静尽收眼底。

尽管今晚的夜很黑,但是这个城里的每一个举动和响动,都不会逃过无花大师的眼睛和耳朵,无花大师精深的内力,使他的视力和听觉都异乎常人。

——没有能够在案发现场那些蛛丝马迹里找到任何的突破口,我现在所能做的,只有坐在这里。我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等待,等待凶手的再次出现,我一定要在他再次行凶前把他绳之以法。

凶手一连两夜作案,今夜还会出现吗?

直觉告诉无花大师,对方是一个真正的对手,这个对手比其他当差办案十年擒获过的四十个江洋大盗、斩杀过的五十六个海上飞贼加起来的总和、还要棘手难缠上十倍,或许还不止。

这个黑暗中的对手,武艺超凡,行事周密,给他留下的种种题目难以解答,难得迫使他只能做出等待的决定。

然而,凶手真会如此愚笨,或如此大胆地在全城警戒、风声鹤唳的时候再度现身作案吗?他应该知道,当年的“追风锁骨,玉面神捕”欧阳花欧阳大铺头,今晚一定会静坐在这座城市的最高点“祭神台”,一定会恭候他的大驾,他还敢。还会再次出现吗?

这座城市,像死一般地寂静。

无花大师静坐在高处,他闭目养神,感受着方圆百里的落花飞叶,倾听者纵横十街的虫鸣更漏。

他听到了第六条巷子里一个酒鬼醉倒在阴沟里呕吐连连,他听到了第二条大街和第七排民社有两队顶盔贯甲的“镇北军”将兵正在气急败坏的巡逻和挨家搜查,他听见了“百花坊”老板娘林落花放洗澡水的声音,他听到了对面“凉城客栈”里那银发男子一声接着一声的轻咳,他听到了“漱玉斋”金掌柜偷偷爬上了儿媳妇的床,他甚至听到了席青谷大老爷府里后院的那只狼狗刚才放了个不响也不臭的屁……

高处不胜寒,风很冷,冷得就像一把剑。

那十四年前,那“白驼山”上,那场傲慢的雨中,那嘴角带痣的女子,那把无情的剑,当时当地是怎样刺向自己的?

在梁惊花出手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察觉,如果他想、他要闪开,那一剑是无论如何绝对刺不到他;甚至如果他要、他想反击,他也可以轻而易举、易如反掌地夺下她的剑。

然而,他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哪怕是该有的本能反应。

她一出手,他的心就已经开始变凉,而当那一剑的冰冷刺进他的手臂时,他的心已经是冷的了。

——惊花,你的心,难道真的跟那把剑一样冷吗?

当梁惊花以“青衣楼”杀手的身份,刺杀欧阳花失手被擒后,在“白驼山庄”养伤的日子里,悉心照顾她的欧阳花,开始爱上她,甚至找不出任何相爱的理由。

欧阳花把“中原”所有等待他去解决的案件都抛在了一边,他甘心让那些罪恶的谜底永远地藏在角落,他情愿让真相盖着那层面纱渐渐地变腐。他就像一个苦行僧一样地守在她的左右,放他弃了在众多奇案谜团中寻找真相的快乐,他更放弃了真相大白后的那份荣耀,他只想默默的保护着她梁惊花。

和他能守护她多远多久?欧阳花自己也算不清楚。直到有一天,她感到累了,她决定下嫁给他的亲大哥,年龄足以做他父亲的丑男人,“白驼山庄”庄主“大漠明驼”欧阳驼,结束那漫无涯际的动荡的杀手生活……

无花大师站了起来,整个人开始悬浮在空中,冷月下僧衣飘飘,落地的时候轻得像一片叶子。他听到了脚步声,然后他又看到了一道黑影。

无花大师否定了“影子”是凶手的可能,因为那是一道笨拙的“影子”,他走路的姿势有些踉跄,还碰倒了寡妇院子里的晾衣杆,惊跑了蹲在墙头繁殖后代的两只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