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风尘结客(第2/11页)

这一问倒是颇出孟元超意料之外,拦途截劫的强盗是不会这样问“羊牯”(行劫的对象)的,朝廷的鹰爪更不会用这样的口吻。

孟元超怔了一怔,暗自思量:“难道他竟是同道中人?”冷眼一瞧,只见这个髯须汉子的目光,隐隐似含杀气,分明是来意不善。

孟元超是“钦犯”的身份,觉察这人的来意不善,自是不能不谨慎提防,心想:“管他是什么人,我且胡乱搪塞一阵,看他怎么说。其实这句话倒是应该我问他才是。”

孟元超打定了主意,决定不先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装作惶然不解的神气,说道:“你说什么?我可不是‘货郎’(挑着担子在乡村走动的卖家常用品的小贩),身上哪有什么针线?”

髯须汉子看出孟元超身具武功,哼了一声,心里想道:“这厮分明装蒜!”但他虽然看出孟元超并非常人,却还未曾摸清孟元超的路道,倒也不敢造次。哼了一声之后,忍着怒气,双眼一翻,大声说道:“我问你,你是干什么的?”

孟元超道:“我是走路的,没犯什么事吧!”

髯须汉子气往上冲,心里想道:“这厮装蒜倒是装得到家,竟把我当作公差了。”

孟元超见这髯须汉子变了面色,心道:“来了,来了!”按着藏在衣内的刀柄,暗自戒备。不料这髯须汉子咬了咬嘴唇,火气忽然好似减了许多,只是淡淡说道:“好吧,你不肯说,那就算了。我只问你,你可曾见有一个骑着黄骠马的汉子从这条路上经过么?”

原来这髯须汉子本是想把孟元超拿下盘问的,但转念一想:“这厮看来不是好人,但也难保我没有看错。好几个老朋友都曾劝告过我,说是我这暴躁的脾气应该改改才行,我这老毛病怎的又想发作了?”

孟元超道:“我走了半天,你是第一个我碰见的骑马的人。那个人是干什么的,是你的朋友吗?”

髯须汉子眉头一皱,说道:“你既然没有看见,那就不必罗唆了!”心想:“我现在可没有工夫和你罗唆,回头再慢慢摸清你的底细。”说到“罗唆”二字,刷的虚打一鞭,跨下的红鬃马放开四蹄,绝尘而去。

孟元超装作受了委屈的样子,嘀嘀咕咕地自语:“是你罗唆我还是我罗唆你?哼,这话倒是应该颠倒过来说才是。”待看得这髯须汉子走得远了,心里却是暗自想道:“敢情我也是走了眼了?”

他本来是准备这髯须汉子和他动手的,不料这人在问了他几句之后,竟然毫无动作,一走了之,倒是颇出他的意料之外。

但孟元超有事在身,这个汉子既然走了,他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孟元超继续赶路,走到黄昏时分,到了一个名叫“界首”的市镇,便去找寻客店投宿。

界首地处南北交通的要冲,是以虽然只是一个市镇,倒也相当热闹。孟元超找到了一间客店,比一般县城里的客店还好得多,是个四合院子,有十几个客房,还有附设的马厩。

孟元超走进这间客店,忽地眼睛一亮,只见院子里有个黑衣汉子,黑衣汉子牵着的正是一匹黄骠马。

这个黑衣汉子正在和店主说话,看情形他也是刚刚来到的客人。

只听得这黑衣汉子说道:“这匹坐骑请你好好照料,它这两天有点毛病,我怕它晚上受寒,最好让它躲在稻草堆的后面。”说罢拿出一锭银子,塞进店主人的手里。

一锭银子等于十天房钱,店主人想不到他出手如此阔绰,怔了一怔,不由得眉开眼笑。

店主人眉开眼笑,假惺惺地说道:“这是我分内之事,你老何须如此破费?”口中说话,手里已经接过银子,放入衣袋,跟着就把那匹黄骠马牵入马厩。

黑衣汉子跟他走入马厩,低声说道:“请你帮一个忙。”店主人道:“你老只管吩咐。”黑衣汉子道:“若是有人向你打听我,你可别说我是在你的店中投宿。那个人是我的穷亲戚,要问我借一大笔钱的,我不想见他。今晚我躲在房间里,明天一早我就走路,避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