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白衣少女(第4/8页)

心念未已,那人忽地在墙头转过身来,“卜”的一声,飞出了一枝袖箭,喝道:“是谁?”

云紫萝一闪闪到了一棵大树的后面,那枝袖箭掠过她的鬓边,钉在树上,把树上的一只乌鸦吓得飞了起来。

云紫萝看得分明,只见那人果然是个女子,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站在墙头,衣袂飘飘,在月光映照之下,淡雅如仙。

云紫萝穿的是黑色衣裳,躲得又快,所以她看见了墙头上的白衣少女,那个白衣少女却看不见躲在树后的她。

只听得白衣少女笑道:“原来是只乌鸦,我还只道是什么人跟踪我呢,倒把我吓了一跳。好,且待我也去吓孟大哥一吓。”

云紫萝心中苦笑:“她把我当作乌鸦,难道我真的是一只不祥之鸟吗?”又想:“她把元超叫作大哥,却不知是他的什么人?”

忽地感到一股寒意冒上心头,再又想道:“元超在外面八年,如今他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莫非、莫非——唉,如果真的那样的话,我是不会令他为难的。我已经害苦了杨牧,不应该再把灾祸带给他了。”想至此处,云紫萝感到有难以名说的悲哀,于是决定暂不露面,像小偷一样悄悄地进了自己的家,躲在当年她和孟元超定情的梧桐树后。

小楼一角,灯火犹明。孟元超正在书房看书,尚未睡觉。

他看的是一部宋词选集,但心事如麻,却哪里看得进去?

随手翻到一页,忽然他给苏东坡的一首小令吸引住了,不觉轻声念道:“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往事怆怀,孟元超读罢此词,不由得心头怅触了。八年前云紫萝就像词中所写的“幽人”一样,常在“漏断人初静”的时候独来,有时也上楼来看他,有时却只是在窗外偷偷一望,又回去了。第二天才告诉他。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唉,这两句词可就不符合她现在的景况了。她现在已是栖在杨家的枝头,有了温暖的窝啦,只有我还是像孤鸿独飞。”

“但愿她把我当作已死,但如果她知道我还活着的话,她会不会向我飞来呢?”

“算日期快活张应该早已到过杨家了,不知杨牧是怎么个想法,会不会答应我的要求?这秘密也不知能否瞒得住紫萝?”

情怀历乱,心事如潮,以致他竟然没有听到楼梯的声响,直到那白衣少女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才惊起!(虽然那白衣少女是蹑足而行,但以他敏锐的听觉,若在平时,是应该早就发觉的。)

孟元超的整个心都给云紫萝的倩影占据了,突然看见一个少女的笑脸,不觉冲口而出,叫道:“紫萝!”

白衣少女噗嗤一笑。

这一声娇笑宛若银铃,而这银铃似的笑声正是孟元超十分熟悉的,曾经在他病重的时候,不知多少次鼓舞过他,令他兴起求生意志的笑声。

孟元超又惊又喜,站了起来,抓着那少女的玉手说道:“小师妹,原来是你!你怎么来了?”

吕思美今年已经满二十二岁了,不过在孟元超的眼中,她仍然是“小”师妹。

吕思美笑道:“师兄,你以为是谁?”

孟元超面上一红,说道:“我想不到你会来的。我、我——”

吕思美又是噗嗤一笑,说道:“你以为是云家姐姐,是么?你别抵赖,我听得你叫她的名字呢。她的芳名叫做紫萝,我早就知道了。”

孟元超只好默认,给她倒了一杯茶,掩饰自己的窘态,问道:“小师妹,你为什么也离开了小金川?”

吕思美接过茶杯,坐了下来,却没有喝茶,也没有回答孟元超的问题,先自叹了口气,说道:“师哥,你还在想着紫萝姐姐吗?她不会来找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