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人面桃花(第2/10页)

“家师本来是约三个高手一同进相府行刺和珅的,不料到了举事那天,来的只有一个人。另外两个人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另有事情,竟然避不见面,家师没法,只好和那个朋友冒险行事。

“结果终于因为寡不敌众,他们两人击毙了相府十八名侍卫,自己也受了伤。家师还算比较幸运,伤的不是要害,和他联手的那位朋友,却因伤重而不幸毙命了。

“那位不幸牺牲的朋友就是我的父亲!”

宋腾霄肃然起敬,说道:“原来你是抗清义士的后代,我现在方始知道。”

孟元超道:“这是二十四年前的事情,当时我还没有来到人间,我是爹爹的遗腹子,第二年才出世的。

“行刺不成,当晚家师就和我的母亲逃出北京,躲进深山。第二年我一出世,家师就收我为徒。师父,师父,我的师父当真是名副其实,师兼父职,一手将我抚养成人的。”

宋腾霄道:“令尊行刺和珅之事,云老伯可知道么?”

孟元超道:“云老伯是知道的。”

宋腾霄皱起眉头,说道:“为什么只是瞒着我的爹爹呢?”

孟元超道:“这倒不是家师有厚薄之分,而是因为令尊和云老伯的身份不同。”

宋腾霄道:“怎么不同?”

孟元超道:“云老伯也是秘密加盟的反清义士,家师在策划谋刺和珅的时候,本来是想请他作帮手的,但因云老伯其时另有重要的任务,不宜暴露身份去作刺客。所以家师只好打消此念,宁可多花几年功夫,另外物色帮手。

“令尊一来因为没有加盟,二来他又是苏州富户,有家有业,是以家师和云老伯都不想连累令尊。家师行刺和珅不成,变成钦犯之后,更不敢让人家知道他和令尊是有来往的了。这就是后来他为何一直避免和令尊见面的原故了。”

宋腾霄道:“其实爹爹虽然没有加盟,他也是痛恨清廷的,我并非替先父脸上贴金,以他的文才武艺,应科举大可以金榜题名,应武举大可以兵符在握。但他宁可终老田园,这就足以证明他的胸襟怀抱了。”

孟元超道:“我知道。若非如此,家师当年也不会和令尊结交,云老伯后来也不会投靠令尊了。”

宋腾霄心中舒服了一些,笑道:“令师虽然没有告诉家父,但据我猜想,令师的秘密,家父后来还是知道了的。你看题画的这首词的下半阕不是这样写的吗:‘残酒忆荆高,燕赵悲歌事未消,忆昨车声寒易水,今朝,慷慨还过豫让桥。’荆轲、高渐离、豫让都是古代有名的刺客,这不正是暗指令师行刺和珅之事么,依我看来,家父特地选了这一首词来题画,还不仅仅因为令师恰巧是三河县人氏,回忆当年并马三河年少客的往事呢。”

孟元超道:“不错,这首词的确是含有你所说的这层意思。”心想:“或许是云老伯来了之后,才把师父的事情告诉了他的吧。”

孟元超继续说道:“家师变成钦犯之后,清廷非但要缉捕他,而且要搜查他的同党。云老伯和家师的关系,虽然极为秘密,但风声太紧,也得提防万一。云老伯又是抗清义士中的一个重要人物,在北五省站不住脚,因此后来只好携同妻女,逃到南方,托庇令尊。”

宋腾霄道:“那么你呢,你也是同样的原故逃出来的吗?”

孟元超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宋腾霄诧道:“这是什么意思?”

孟元超笑道:“我只不过是刚刚出道的无名小卒,还没有资格成为清廷缉捕的人物。不过我是奉了家师之命跑到你们这儿来的,要说是避难嘛,也未尝不可。

“话说回头,和珅给嘉庆赐死之后,家师以为事隔多年,清廷未必还像从前那样注意他了,于是不免大意了些,哪料就给清廷发现了他的踪迹,一连好几年,过的都是逃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