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飘零琴剑泪痕多(第6/10页)

那老和尚面色大变,连骂了两声“孽畜”,跟着说道:“居士快走了吧,我这孽徒贼性不改,只怕还要再来伤害你们。”李逸道:“这是怎么回事?”那老和尚叹了口气,说道:“五年前的一个雪夜,我听得寺外有呻吟之声,开门一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卧在雪地上,身上还受了伤,是我将他救了起来,给他调治。他自己说是途中遇盗,父母双亡,我怜悯他是个孤儿,就将他收为徒弟,让他留在寺中做个烧火和尚。后来我出去打听,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客商在途中遇害,回来再盘问他,他才说出实话。原来他自己才是盗帮中人,他那一党以前劫镖,曾杀了晋阳镖局的大镖头,大镖头的家人请了一位极有本领的人出来追捕他们,将他这个盗帮杀了十之七人,他好在逃得快,幸得不死。我见他肯说实话,而且发誓改过自新,心念度化恶人,乃是佛门要义。因此仍然将他收留下来,哪知经过五年的熏陶,他仍是贼性不改。好在老僧发觉得早,要不然就害了你们了。居士,时机紧迫,你们还是先逃开吧。”

李逸道:“我等与令徒无冤无仇,不知他何故加害?若然他还要回来,那是最好不过,我正想问他呢!”那老和尚似乎甚是怕事,不想李逸再留,说道:“死的是你的老丈人吗?”李逸道:“不错。”那老和尚道:“我替令岳念往生咒,他听到令岳的名字,曾问我道:‘这人是不是做过大官的那个长孙均量?’我说我不知道,他嘀咕了一阵,便往镇上去了,直到傍晚才回来。可能他以为是做过大官的人,必有钱财遗下,故此想要谋财害命。只怕他还要串同盗党再来,你们还是先逃开吧。”

李逸心头一震,想道:“只是想抢劫钱财,倒还不惧,但他知道了我岳父身份,若然惊动了官府中人,却是麻烦。”长孙璧在病榻上翻转身子,低声说道:“逸哥哥,咱们还是走开的好,免得连累了寺中的主持。”李逸沉吟半晌,那老和尚猜到他的心意,说道:“居士是怕孽徒回来,加害老僧么?老僧对他有几年养育之恩,谅他还不敢下毒手。若是在寺中闹出命案,那却是、却是有些不便!老僧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保护居士,请居士走开,实是惭愧得很。”那老和尚坦白地说出心中顾虑,李逸一想果然,即使自己守在寺中,等那些盗党来时,杀尽他们,那时自己一走了之,这老和尚却要见官面府,而且事情揭发,人人知道他的徒弟乃是强盗,纵然免受株连,也会败坏名声。

李逸考虑再三,终于接受了主持的劝告,先把棺材抬上骡车,再把长孙璧在车厢安顿好了,然后向老和尚道谢,便即驱车夜走。

这时已是三更时分,一弯冷月,数点寒星,李逸仓皇奔命,无限辛酸。他倒不是怕盗徒拦劫,而是怕长孙璧的病加重。走了一程,但听得长孙璧时不时发出呻吟之声,摸摸她的额角,烫得怕人,李逸毫无办法,身伴灵柩,独对病人,缅怀身世,飘零无依,但觉平生遭遇之惨,莫此为甚。

山路崎岖,骡车动荡,长孙璧侧转身子,硬咽说道:“逸哥哥,我拖累你了。”李逸紧抱着她,说道:“咱们同命鸳鸯,生死与共,你千万不可胡思乱想。”长孙璧丧父丧兄,身在病中,却还处处以他为念,李逸极为感动,对长孙璧的爱意,不觉油然而生,这时婉儿和玄霜的影子都在长孙璧的泪光中溶化了。李逸但盼快快天明,好去求取茶水,并让病人歇息。

漫漫长夜,好不容易等到东方发白,这时大约走了三十多里,到了一个林子旁边,李逸刚刚吁了一口气,忽听得林中一声呐喊,跳出三个人来,其中一人,便是那个和尚。

李逸恐防扰及病人,不待他们走近,立即从骡车上飞身跃起,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轻轻巧巧地落在那两条大汉面前,那两条大汉见他轻功超卓,微微吃惊,当前的那个豹子头粗豪汉子说道:“你是长孙均量的什么人?是他的儿子,还是他的门人?”李逸抱拳说道:“这位可是伏虎帮的程少帮主么?我护送岳父灵车回里,不知有什么事情得罪了贵帮?”这豹子头粗豪汉子拿着的是一对点穴镢,武林中有句话说:“一寸短,一寸险”,各派点穴名家,所用的点穴镢,最多不过是二尺八寸,这是因为用作点穴的兵器,越短就越显得功夫的高强;只有伏虎帮所用的点穴镢,却是长达三尺六寸,他们说的是:“一寸长,一寸强。”所用的点穴镢两边锋利,还可以当作五行剑使,打造样式,也与各家各派大不相同。伏虎帮的老帮主程达苏今已六十多岁,李逸一见这个粗豪汉子所用的点穴镢长达三尺六寸,便知道他是伏虎帮的高手,故此出言试探,问他是否伏虎帮的少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