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7页)

“但是,你说,孩子已经失踪了!”

“是的,孩子失踪了,我也快发疯了,我不相信吟翠可以狠心到带着孩子一起去死。我跑遍了整个杭州市,找这个孩子,找来找去都找不着。后来,我就回家和文秀成了亲,这件事更是不能提了。接下来的许许多多年,我每年去杭州,就每年在找这孩子。直到十五年后,我听说在圣母院有个孤儿,年纪轻轻就能行医,名叫雨杭,我真是吓了一跳,立刻赶到圣母院,找到了江神父,才知道那个大风雨的晚上,吟翠把孩子放在圣母院的门口,人就不见了。在孩子的身上,留下了一块金牌,这金牌是我送给吟翠的定情物,上面是用吟翠的手迹去刻下的两个字:雨杭!”

奶奶睁大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牧白,越来越相信这个故事了。

“娘!你不知道我那时有多么激动,本要和雨杭立刻相认,但是江神父阻止了我,说这孩子冰雪聪明,却感情脆弱,非常敏感,容易受伤……对于自己是个弃儿的事实,早已成为他心中最大的隐痛,他恨透了遗弃他的生身父母,江神父希望我永远不要认他,免得对他造成更大的伤害……我答应了江神父,这才见到雨杭……”牧白的声音哽咽,泪,不禁夺眶而出了。“我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是我的儿子了,娘,难道这么多年,您都不曾怀疑过……您不曾在他身上,找到我年轻时的影子吗?”

奶奶听得痴了,傻了。此时才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许多以前不了解的事,现在都恍然了。怪不得牧白对这个干儿子,简直比亲儿子还疼爱。怪不得有的时候,他对雨杭几乎是低声下气的,怪不得他看雨杭的眼神,总是带着歉意,怪不得他永远有一颗包容的心,去面对雨杭的骄傲和别扭,怪不得会把整个曾家的事业,毫无保留地交给他……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有那么多的怪不得!奶奶心里虽然已有八成的相信,但是,毕竟事出突然,一切都太意外了,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想了半天,才压抑着心里突然萌生的一种兴奋,问:

“你会不会太一相情愿了?你怎能凭一块金牌,断定这是你的儿子?”

“那块金牌是绝无仅有的呀!当然,还不止金牌,他襁褓时的衣服,包着他的小包被,还有那个盛着孩子的篮子,都是我和吟翠一起去置办的呀!而且,在孩子身上,还留下了一张纸笺……”牧白急急地从腰间翻出一个小荷包,“我收着,我仔仔细细地贴身收着,我拿给您看,上面是吟翠的手迹啊!”他从荷包里取出一张颜色泛黄的、折叠方整的纸笺来。双手颤抖地递给了奶奶。

奶奶立刻打开了纸笺,只见上面,有娟秀的字迹,写着两行字:

烟锁重楼,恨也重重,怨也重重!

不如归去,山也重重,水也重重!

奶奶深深地抽了口气,到了此时,竟有些承受不住,不知道是喜是悲,是真是假?该怀疑?该相信?是痛苦?是狂欢?各种复杂的情绪,排山倒海般地冲击着她,使她双腿发软,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她不禁跌坐在椅子里,用手扶着头,呻吟似的说:

“雨杭是曾家的骨肉?他是我们家硕果仅存的一条根?真的吗?真的吗?你不是编故事骗我吗?哦!老天爷!我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呢?”

“娘!”牧白悲切地喊着,“我怎么可能在瞬息之间,编出这样完整的故事来骗你呀!还有吟翠的纸笺,我怎么可能连道具都准备好了来骗你呀!”

奶奶越来越相信了,忽然间,心里竟然恐惧起来。

“你瞧……今儿个这样一闹,会不会把他气跑了?雨杭……这孩子,脾气一向就别扭……你还是快去船上,把他先给我追回来再说!你去告诉他,招赘这事,我就绝口不提了!叫他快点回来,那条上,现在又没吃的,又没喝的,怎么能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