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6页)

“听着!梦寒,”他喊着,“你不可以晕过去,不可以睡着,不可以放弃,你听到了吗?我来帮你了,信任我,我要保住你,也要保住你的孩子,可是,你也要使出你所有的力气,来帮助我!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他拍着她的面颊,用全力对她吼着,“我不允许你放弃,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回答我!”他命令着。

“听……听……听到了……”她的声音,轻如游丝,但是,确实是她自己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努力地看着他,她不要让他失望,全世界,只有这样一个人,她不能让他失望……于是,她开始用力,又用力……

“对了!再一次!再一次!”雨杭喊着,觉得自己比她还痛。“你尽管叫出来,不要忍痛,你叫吧!叫出来吧!”

她叫了,但是,声音是沙哑的,无声的,喉中又干又涩。她又快晕倒了。

“不许晕过去!”他喊着,在她嘴中又塞进一片人参。“你必须清醒着才能用力!梦寒,好梦寒……支持下去!用力!孩子的头已经快要转过来了!不许闭眼睛,不许晕过去!”

这样强而有力的命令是不能违背的。她努力大睁着眼睛,不让自己失去意识。努力按照他的吩咐,一遍又一遍地去做。

整整一夜,痛楚周而复始,翻江捣海般地涌上来,但是,那强而有力的声音,始终在她耳边响着。一声声的鼓励,一句句的命令:

“不可以放弃,不可以睡着,不可以晕倒,不可以松懈……听到了吗?你的生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没有权利放弃,懂吗?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不敢不回答这样有力的声音,不敢不顺从这样有力的命令,她听到自己一直在说:

“听到了,听到了……听到了……听到了……”

这样拖到天快亮的时候,一声儿啼终于划破了穹苍,梦寒那未足月的女儿书晴,终于终于出生了。这孩子差一点夺去了梦寒的性命,带来的却是崭新的喜悦。梦寒含泪地看了一眼书晴,再含泪地看了一眼雨杭,就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虚脱地晕死过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慈妈惊慌地对雨杭喊,“她又昏厥过去了!”

雨杭扑到床边来,翻开她的眼皮,察看她的瞳仁,再急切地拿出听筒,听她心脏的跳跃声。当他听到那颗饱受摧残的心脏,发出沉稳的、规律的跃动声时,他的眼中竟在一刹那间被泪水所充斥了。抬起头来,他对着慈妈微笑起来。

“她会好的!”他轻声地说,鼻子有些塞塞的,“我们差一点失去了她!但是,她总算熬过去了!她会好的,她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勇敢最坚强的一个,这样的女子,苍天会眷顾她的!”

是吗?苍天真的会眷顾梦寒吗?

当梦寒在生死边缘上挣扎的时候,靖南正在杨晓蝶的香闺里胡天胡地。戏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他当然不肯就这样回家,带着大昌大盛,他就到了晓蝶的家里。叫人去买了酒菜,他就和晓蝶腻在一块儿,喝酒取乐。对于梦寒,他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摔了一跤,怎么可能有事呢?他放心得很,不放心的,是晓蝶那颗飘浮的心。

就喜欢晓蝶的轻狂,就喜欢晓蝶的放浪,就喜欢她那几分邪气,和她那特殊的妩媚。靖南在晓蝶那儿喝得醉醺醺,乐不思蜀。真不知道,世间有如此美妙的女子,怎么家里就有本领给找来一个木头美人?

这晚是注定有事的。

原来,这杨晓蝶是属于一个戏班子,到处巡回着表演,最近才在白沙镇落脚。本来也只预备停留个一两个月,不料在白沙镇却大受欢迎,就和吉祥戏院签了个长约,在这儿“驻演”起来了。等到靖南迷恋上晓蝶以后,吉祥戏院的生意更好了,靖南是大把大把的钞票往这儿送。把那个潘老板乐得嘴都阖不拢。可是,那杨晓蝶岂是等闲人物,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早已见多识广。对靖南这样的公子哥儿,更是了如指掌。她明知这是一条大鱼,却钓得有些碍手碍脚。原来,晓蝶自幼和班子里的一个武小生,名叫方晓东的,青梅竹马,早就郎有情妹有意,暗地里是一对小夫妻了。这方晓东对晓蝶,是非常认真的,看见靖南天天来报到,他不禁妒火中烧,和晓蝶也吵过闹过,奈何晓蝶见靖南腰里多金,出手阔气,人又长得白白净净,一表人材,竟有些假戏真做起来。这,使得那个方晓东更加怒不可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