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焚琴煮鹤情何忍掘宝怀珍意自伤

展伯承走开之后,褚葆龄正要出去。褚遂忽地心里起疑,将她叫住,说道:“天都快要黑了,你还未弄好饭吗?”褚葆龄道:“是呀,这半天工夫,我就只给小承子缝好了一套衣裳。”

褚遂低声说道:“龄丫头,在爷爷面前,不许说谎,你是不是偷听来了?”褚遂深知孙女儿的能耐,做一套衣裳绝计用不了半天的工夫。

褚葆龄小嘴儿一噘,在爷爷面前就撒娇道:“小承子把我当作外人,提防着我。爷爷,你也帮着他瞒我、骗我。有什么私话儿,都要在我背后偷偷的说。哼,这么样不信任我呀!”

褚遂吃了一惊,连忙悄悄的向她解释道:“你不知道其中关系重大,小承子是避仇而来的,杀他父母的那个仇人,武功极强,他本领未曾练成,我又年纪老迈,万一风声泄露出去,仇人找上门来,如何应付?那时不但是小承子,只怕咱们祖孙二人,都有杀身之祸。小承子知道你的脾气,是怕你口没遮拦,这才不敢告诉你的。你要体谅他的处境、心情,不可只是怪他。你最好装作不知道,免得他知道你曾偷听,心里存了芥蒂。”说到这里,轻轻一笑,在她耳边说道:“小承子总有一天会告诉你的。他怎能把你当作外人?三年易过,将来他还要你作他帮手,一同报仇呢。不过,现在你可不能戳穿。”

褚葆龄冰雪聪明,一听就明白了爷爷的意思,那是等到三年之后,展伯承功夫练成,孝服亦满,那就要他们成亲了。做了夫妻,展伯承当然不会对她还守什么秘密。

褚葆龄满面通红,说道:“我才不管他家的事情呢。你要我装作不知,我如你吩咐就是。但我可有话要与你说在前头,我只是把小承子当弟弟看待,我可不想、不想——”她到底是个少女,“嫁他”二字,终是说不出来。

褚遂双眼一瞪,沉声道:“小承子有什么不好?你只知道欢喜那小流氓!哼,我也和你说在前头,以后倘若给我知道你曾和那小流氓同在一起,我定要打断他的双腿!”

褚葆龄知道爷爷的脾气,爷爷做了几十年江湖大盗,杀人当真是不眨眼的。尽管她一向恃宠生娇,这时也不敢激怒爷爷了。

褚遂却也怕孙女儿闹出事来,说道:“好吧,只要你与小承子姐弟相待,嫁不嫁他,三年之后再说。记着我的吩咐,切不可泄漏秘密。好,你去弄饭吧。”

展伯承沐浴更衣之后,洗去了风尘之色,容光焕发,判若两人,出来与褚葆龄相见,褚葆龄笑道:“好一个黑里俏的俊小子,和日间大大不同了。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果然不错。”

展伯承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虽然比较少年老成,毕竟也还有几分争强好胜的孩子气,日间他对着那个姓刘的美少年,颇有自惭形秽之感,如今得褚葆龄赞他一赞,虽然明知她的心上另有他人,也禁不住暗暗欢喜,又是得意,又是害羞,红着脸说:“姐姐,别取笑我了。我——’他本来想要说:“我怎比得上人家?”但想到褚公公不喜欢那姓刘的“小子”,话到口边,止住不说。

褚葆龄道:“你怎么啦?我说你是个俊小子,你却忽然变了个大姑娘了。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呢?”展伯承道:“我肚子饿了。”

褚葆龄哈哈大笑,说道:“原来如此,我早知道你肚子饿了,现在正是来请你用饭呢。”褚遂点点头道:“对啦,以后你和龄姐就要像一家人一样,什么都不用客气。”

第二日开始,褚遂就督促展伯承与他孙女儿一同练武。褚葆龄果然对他似小时候一般,并不因她祖父曾有婚姻之议而心存芥蒂。倒是展伯承心头有着一抹阴影,不敢过分与褚葆龄亲近。

但展伯承也已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褚葆龄是他青梅竹马的伴侣,如今又是朝夕相对,尽管他极力抑制自己,但每当褚葆龄在他面前笑语盈盈之际,他也往往禁不住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