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孽债情缘 公主情多徒怅怅泪痕剑影 王妃梦断恨绵绵(第4/9页)

烛光驱散了黑暗,分别了十八年的母女互相地搂着,母亲的眼泪滴在女儿的面上,女儿的眼泪滴在母亲的胸前。过了许久许久,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忽然外面传来了阁阁的脚步声,似有人在牢房外走来走去!

王妃皱了皱眉,瞿然一省,揩干眼泪,高声叫道:“脚步放轻一点,别吵我审问!”王妃进入天牢时,掌管天牢的贝勒再三问她要不要人陪伴,王妃摇头说不要。贝勒道:“那女贼的武功很厉害,虽然背了大枷,扣上脚铐,只怕还要预防万一。王妃万金之体,出了差错,那可不值。”王妃怒道:“别啰嗦,我要亲自审问。不许一个人在旁,你知道么?”随手一抓,在檀木桌抓了五道裂痕,贝勒大骇,心道:“怪不得人说鄂王妃文武全材,是咱们旗人中第一美人,又是第一位女英雄,看来真是不错!”当下不敢再说。但虽然如此,贝勒还是很不放心,因此加派卫士在外面巡逻。

王妃斥退了外面的卫士之后,紧紧搂着易兰珠,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女儿啊,现在你是我的了!”

听了外面卫士的脚步声,易兰珠心头陡然起了一种憎恨的情绪:“我的母亲和他们是一家人,他们要听我母亲的话!”这个念头像火焰一样地烧痛了她的心,她挣扎着从母亲的怀抱里脱出来,叫道:“王妃,你说要审问我,为什么不审问呢?”王妃心痛如割,颤声说道:“宝珠,你要怎样才相信我?相信你的母亲?你说罢,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我都会做!”易兰珠冷笑道:“也许是明天,也许等不到明天,他们就会把我的头悬在午门之外,把我的心肝祭奠你的丈夫。我还有什么事情要你去做?”

王妃亲了一下她的女儿,毅然说道:“好吧,宝珠,我带你走出天牢,将你偷偷放走,然后我就吃最厉害的毒药,去见你的爸爸,这样你总可以满意了吧?”

易兰珠尖叫一声,搂着她的妈妈,叫道:“啊!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你是把我当成你的女儿,还是把我当成你的敌人?说得好像我要向你报仇,让你去死!”王妃目不转睛地望着女儿,忽然喊道:“你的眼睛,跟你的爸爸完全一样哟!”

易兰珠探手入怀,把内衣撕破,取出那封藏了许多年的血书,掷给王妃道:“这是爸爸给我和你的信,爸爸本来就是要我像他一样啊!”

王妃身躯颤抖,似波浪般起伏不休,展开血书,只见信上写道:“宝珠吾女,当你阅此书时,当已长大成人。你父名杨云骢,你母名纳兰明慧,你父是抗清义士,你母是清室王妃,你父丧命之日,正你母改嫁之期。你母是皇室中人,改嫁迫于父命,不必责怪。惟彼所嫁者乃国人之敌,胡虏元凶,你学成剑法,定须手刃此獠,以报父仇,并除公敌。若见你母,可以此书交之,令伊知你父非不欲伊晚年安乐,而实为国家之仇不能不报也。其余你未明了之事,可问你之祖师与携你上山之叔叔,父绝笔。”

王妃读后,痛哭说道:“宝珠,我并没有怪你的爸爸叫你杀他啊!”

易兰珠的眼睛放出闪闪光芒,再追问道:“妈妈,你真的不怪我吗?”王妃打了一个寒噤,泪光中蓦然现出多铎临死时的情景,鲜血淋漓,惨笑待死的情景,她又想起她曾对多铎应诺的话:“你不要伤害她,我也叫她不要伤害你!”是的,她并不怪她的女儿,然而知又有点为他们的互相伤害而惋惜。她幽幽地答道:“女儿,我怎会怪你呢?但血已经流得够了,我不愿再看见流血了!”

“血已经流得够了?”易兰珠冷笑接道:“我们汉族人流了多少血?你们皇帝和将军还要使我们继续地流!但我们的血也不会白流的,我的父亲血洒杭州,你的丈夫就要血洒西山;明天,我的血染红天牢,后天,更多满洲人的血就要染红京城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