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在水七方

花点月的左手遽然一震,嗖的一声,右袖猛地射出一道金光。

唐方身形疾闪。

但她要闪的时候金光已刺入她的头顶上。

她呆了一呆,伸手一摸,在发髻上撷下一支镖。

黄金打造的薄镖!

花点月冷峻地道:“第一镖,我要射着你的发……”

“嗖”地一声,他的双手一振,却自右足炸起一道金芒。

唐方全身掠起,“燕子飞云纵”尚未展开,右耳一凉,一道金镖擦颊而过,射落了她右耳垂悬着的一颗小小的珍珠。

花点月一字一顿的道:“第二镖。我要射落你的耳饰……”

唐方又惊又恐。

惊的是恐。

恐的也是惊。

这样的出手,这样的对手,正是可恐可惊!

花点月冷酷的说下去:“第,三,镖,我,要,你……”

话未说完,唐方已反攻。

不能不攻!

不可束手待毙!

对手太厉害了,一定得要化守为攻,以攻代守!

她一出手,右手打出一把“泼墨神斧”,左手撒出两支“留白神箭”。

她明知不敌,也要一拚!

斧怒啸。

箭锐嘶。

……然后唐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一斧,就劈在花点月胸膛上!

那两箭,也钉在花点月左右肋骨里!

花点月闷哼一声,仰天而倒!

这刹那间,唐方什么都明白了:

花点月不是避不了,而是根本没有避!

他毕竟是这儿的老大,若要活下去,而又要让唐方过去救人,必须要付出点代价!

所以他故意激怒唐方,逼她出手,然后他不闭不躲……

这种情形跟温若红是一样的:温若红在醉倒前挥了一剑,表明了“若是我要拦阻你你就绝对过不去”;只不过,花点月远流了血、受了伤!

伤得重不重?

会不会死?

这两点,连唐方自己也没把握。

恼怒、情急、惊恐加上醉意,她确是下了令她痛悔的重手!

她急急奔过去,要探看花点月的伤势,却听花点月一声低沉的闷喝:

“别过来!”

唐方顿住。

“快走!”

花点月嘶声道:

“这是最好的时机,救了人,马上离开!”

唐方只觉喉头一热,紧咬下唇,不让自己落泪:“你……”

当花点月看见唐方转身展动身影的时候,他才真正感觉到伤处的痛。他知道,对她而言,这感情既是不可变易,也难以追回的,一如她展动的身姿。自从他遇见唐方之后,这地方不仅成了他的软禁,也成了他命定里的失意空间。他生命里有唐方,但一定会失去唐方,这点他更是明白不过……郎住一乡妹一乡……虽然相分两地,但那还是个幸福得够幸运的郎,不像他,他只是在这他甚哀伤他甚忧欢的这一晚里,是一头孤寂的狼。他一早就明白这个:甚至看到结局,预见下场。所以,那一次,他因雷以迅和唐拿西故意误传警报,让他去亲历唐方的斧箭,企图由他处得悉唐方的暗器手法他自然是对他们说只及骤然接下,但摸不着对方出手路数,那一次,他确曾看见唐方美入骨髓里的裸体,他马上下了决定:他还是装瞎的好。这一来,唐方可以无怨,他也可以无伤唐方……那一次惊艳和乍丽之后,他总是想:他要付出代价的,不管是死、是伤……有时候,失败也是一种人格,受伤也是。

他一向只给废了双腿,视力亦差,但并非失明。

花点月倒在地上,听到唐方远去的跫音,和他流血的声音。

除了自己倒卧之处,河塘的三面七方,彷佛都有唐方的倩影,和那欲浓似淡的胭脂余香。

当唐拿西正剔着指甲,跟他说到:“……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谁派来的?知道我们些什么?你们计画干些什么?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秘密的?你再不说实话,这辈子就没有机会说任何话了。”被折磨拷问得遍体鳞伤的徐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完全没有把唐拿西的话听进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