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天如是(第2/3页)

其问她也和花点月见了几次面。

几次都是花点月来找她。

她和花点月很谈得来。

花点月是个很奇怪的人。他好像熬过许多事情,所以好看得却有历尽沧桑的感觉,但其实他还很年轻。

她更不明白从花点月住的“活房”自己住的“移香斋”那么近,花点月却为何还是要乘座舆来?

“你会病好的,”花点月常常安慰她,“事情坏到了尽头,就是好的开始。”

“为什么事情坏到极点了,不也照样坏下去呢?”唐方反问他:“你怎么知道否极一定就会泰来?”

“因为这样想,就会对自己好一些。”花点月的回答很坦诚,“凡是对我们心情有帮助的事,不妨多想一些。”

唐方只好想自己明天就痊愈了。

那时,她就可以纵身越过荷塘、越过柳枝、越过围墙……回到她那小小的江湖,大大的天下去……

这样想的时候,一面哼着首小调,她的眼睛也注目向远处。

这样一看,她才看到远处假山后有一个人也在看她。

眼神很奇特。

这人让唐方觉得有些眼熟。

却似在哪儿见过呢……?

这人看着她,眼神快要给毒哑了似的,吞吞吐吐着一些奇怪的讯息。

然后,他捂着脸容向她伸了一伸一只手指,就转过脸去,就像完全没看见过她的样子。

他不是那次在一风亭败给自己的那个人吗?

他伸手指干什么?

真是个怪人!

唐方也没细想,过了不久之后她就忘了这个人。

可是,这刹那间的相遇,却教徐舞怎生得忘?

……那天,自唐拿西着人扶走唐方之后,他就茫茫然像给抽去了魂魄,无枝可栖,无可适从,直至有人唤他:“徐少侠。”

徐少侠……?

他费了好大的动,才弄清楚原来对方叫的是自己。

唤他的人容色凄厉,但腮边也有一双酒涡。这酒涡跟唐方是一样的,只不过,她绽在唐方脸上,像漩涡里一个美丽的梦;挂在这老人颊边,就像树干上的两个痂瘢。

徐舞定过神来,问:“阁下是……”

那老人道:“我是唐悲慈。”

唐悲慈名动天下,暗器手法,出神入化,武林地位,也非同小可。据说,近年来,能直接受命于唐老太太行事的人,唐悲慈是极少数中的一个。

徐舞没精打采:“可是我不认识你。”

唐悲慈道:“可是我们却认识你。请借一步说话。”然后他加了一句:“是有关唐方的事。”

这最后一句话,完全打动了徐舞。

徐舞跟唐悲慈走到一风亭后山的屏风岩下,唐悲慈身后还跟了一个眉目英朗、鼻子又高又勾又削又挺的年轻人。他下巴有一抹刀痕,看去还有点俏丽。

唐悲慈说:“他是犬子,叫催催,轻功还练得不差。唐方练的是‘燕子飞云纵’,他练的是‘燕子钻天’,都曾得过老奶奶亲自点拨的。”

徐舞压根儿就不喜欢任何人跟唐方有任何相似之处,包括这老人脸上的酒涡——只不过,他知道唐方一向对唐悲慈都很敬重,所以才会耐心听他说话,然后还等他说下去。

“他的轻功好,所以他跟了你很久,你都不知道。”唐悲慈说,“连刚才你用厚布裹着手拾起擂台上那柄斧头的举动,也都落在他的眼里。”

“我不知道一直有人钉梢着我。我不以为自己是这么重要。幸好我也没做过对不起人、见不得天日的事,也不怕人跟在后头。”徐舞冷笑,“我把那沾毒的斧头保存起来,是不想唐家独门暗器就扔在那里,万一让江湖上宵小之辈借斧伤人,可是害了唐姑娘清誉。如果你们索回,我奉上就是。”

“你千不要误会,”唐悲慈说,“我们找你,是因为唐方遇难。”

“刚刚唐姑娘就在这儿受了伤、中了毒,我就在这里,”徐舞说,“我怎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