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她熟练从车厢里翻出蜡烛点燃,借着火光再翻出药水白布,上来就扒傅琛的衣裳,活脱脱一个女流氓:“我现在做的事情不知道是京里多少小娘子们曾肖想过的。”

“别过来!”傅琛哭笑不得,连忙往旁边躲闪:“都什么时候了,还往我身边凑,我染了天花,赶紧送我回去。”

“谁说你染了天花?”她将人堵在角落,三下五除二就将傅琛身上扒光:“你只是染了牛痘,可不是天花,看起来跟染了天花一样,但症状轻微许多,不然没办法糊弄太医,好好将养过几日就好了。”

“牛痘?”他想起前日凌晨唐瑛半夜过来,拿一块破布在他身上蹭了几下,还嘀嘀咕咕:“老天保佑,希望有效。”他当时就想问,恰逢巡逻的人过来,错过了机会询问。

唐瑛手底下不停,快速开始清洗伤口:“简单点来说就是牛身上也出痘疹,你那些狱友们染上的是真正的天花,但你身上是我种的牛痘,等发过烧起过疹子之后就会痊愈,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得天花。这些都是包子他们帮忙,才找到了天花病人穿过的衣服,还有染上痘疹的牛,你回头好好谢谢他们。”

傅琛听的惊奇,但小丫头身上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无论她说的有多荒诞离奇,只要她说出口,他便肯信。

“听起来很不错。”他还是不肯让步,再次确定自己的猜测:“诏狱内的天花是你弄出来的?你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趁机放跑我?”若是过去知道她能为自己做到这份上,定然心花怒放,然而如今情形大为不同,朝中局势愈见紧张,南齐帝的疑心病简直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禁骑司岌岌可危,为着他一条命反而搭上了自己,不值得。

“我放你一条生路,傅大人就没考虑过自己这条命价值几何吗?”唐瑛低头处理伤口,前胸清洗完毕洒了药粉,轻笑着催促:“转过去,还有后面。”

“以前可能还值一点钱,现在……大概一文不值了吧。”傅琛知道自己身上不是天花,便不再执意与她划清界限,依言转身,头发被她撩了起来,草草固定在头顶,她开始处理后背的伤口。

“大人也不必如此贬低自己嘛,按照市面上羊肉的价格卖出去也值不少银子呢。”唐瑛很快处理完后背的伤口,用白布在他身上裹了一层,其间两人贴的极近,她笑道:“更何况我还将傅大人卖了个好价格,你不必担心我会亏本。”

傅琛便明白了,她这是都安排好了,前面定然还有接应的人。

“瑛瑛,我不能走!”他听得出那些轻松玩笑之下紧绷的神经,过去无数次命悬一线,向来沉默寡言的他也难得变的话多。

“这可由不得你,我定金都收了。”唐瑛眨眨眼睛:“整三十两金子呢。”

她从车厢里翻出一套干净的中衣扔给他,转过身去盘膝坐下:“能自己穿衣服吧?”看似随手敲了两下车壁。

傅琛穿衣的功夫,马车再次启程。

他急的不行,三两下套好了衣裤,撩起车帘往外面看,夜色漆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大略猜出这是出京的路。

“瑛瑛,你不知道自己进京是做什么吗?不能因为救我而耽误了自己的正事。再说……不值得。”傅琛从第一天踏进禁骑司就预知了自己的结果,可是还是义无反顾的往上爬。

他手上的人命不在少数,很多时候他都快忘了初衷,直到遇见唐瑛。

唐瑛转身扔给他一件袍子:“穿上。”连鞋袜都扔了过来。

傅琛穿上之后才发现外袍很破,打着许多颜色不同的补丁。

唐瑛三两下刨乱了他的头发,还往他手里塞了一沓银票:“我跟庆王殿下已经约好了,你带着熊豫包子他们去庆州吧,那是杨叔父跟庆王的地盘,只要小心掩藏行迹,总能熬过这一段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