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2/3页)

傅琛心里有一瞬间的烦躁,又强行压制了下去,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这烦躁从何而来。

唐瑛察颜观色,不敢再胡说八道,老实坐了下来,内心想哭。

“……”亲和的傅大人哪里去了?

她连自己说错了哪句话,惹到这个人都不明白。

傅琛拖过她的腕子,清洗她手背上的伤口,只觉得伤口比之前还要严重,眉头都拧了起来,不知不觉间便露出了训斥手下人的严厉口吻:“手都烂成这样,就不能安生几日?”

所幸唐幸自小领受的关切有不少都包含在这种责问的口气里,军营里的糙汉子她见过太多,骂的最厉害的那个人说不准就是在心疼你。

她不由露出几分怀念的神情:“以前营里有位姓谢的军医,每次我受伤都能被他骂的狗血淋头,刚进军营的时候我觉得他不近人情,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极难相处。后来有一次驯马骨折,他帮我接完骨之后,我听到他跟别人说话的口气……”

她当时喝了药,又疼了一日,看起来睡的昏昏沉沉,可其实意识尚存一丝清醒,听到谢文忠责备唐尧:“你是怎么带孩子的?再寸一点这条腿都要保不住了。她一个女娃娃,若是瘸了腿,以后还怎么嫁出去?你若是不心疼她,就把闺女给我来照顾,让她在伤兵营里打打下手,都强如跟着你整日磕磕碰碰,到处都是伤。”口气是前所未有的愤怒,但却是从来不曾展示人前的慈爱与心疼。

从那以后,唐瑛就明白了,有些关怀,都是掩盖在责骂与数落之下,非得当事之人用心去感受,才能领会。

“大人今天跟谢叔叔说话的口吻一模一样。”她强忍下心头的泪意,笑着如是说。

她虽然未曾明说那个“别人”是谁,从她的神情也能猜得出来,他心头一软,轻手轻脚帮她包扎好了手上的伤口,暗暗觉得好笑——真是白摆了一张冷脸。

他往常用冷脸吓走了不少人,手底下的人见到他面色不豫便战战兢兢,当然更多的人可能还是惧于他的威势,但唐瑛居然无惧他的冷脸,连他冷着脸的原因都能自圆其说。

傅琛内心不免有一点说不出的窃喜。

他蹲下去,顺手脱了唐瑛的鞋子,在她的惊呼声中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你那位谢叔叔难道没替你正过骨?”

唐瑛:“……”

她实实在在被这句话给噎住了,竟然觉得傅大人……说的甚有道理,是她自己扭捏矫情了。

人家傅大人好心好意帮她,试问谢叔替她正骨的时候,她可曾躲躲闪闪过?

唐瑛的一身硬功夫连同驯马术都是苦练出来的,可讨不得半点巧,受伤都是家常便饭,跟谢文忠三不五时就要来一场会晤,被握着脚正骨少说也有三五回,不过就是换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前世连妇产科都有男大夫接生,捏个脚怎么了?!

她在深刻的检讨了自己思想保守陈腐,唾弃自己对傅大人的美貌居然不能保持平常心之后,总算能够勉强以平常心看待此事。

可与此同时,她心里却冒出一个念头:我的脚……不会熏着傅大人罢?

这念头实在煞风景。

此情此景,年轻俊美的男人矮身蹲在她面前,抱着她肿了的那只脚慢慢摸着骨头,换个场景,都要让唐瑛生出被爱与被求婚的错觉,不过鉴于傅大人柳下惠名声在外,她权当自己信马由缰胡思乱想。

“没什么大事,骨头无碍。”傅大人话音刚落,手底下用力,只听得“卡巴”一声,唐瑛惨叫着去抢自己的脚丫子:“疼疼疼!”就知道男人嘴里没实话。

傅琛却未能如她所愿,抱着她的脚丫子不松手,眉眼冷厉:“别动!”

唐瑛惊魂未定:“你你……还想干嘛?”

“敷药。”傅琛从瓷瓶里倒出药油,在肿起来的地方揉搓发热,心里暗暗诧异:原来女人的脚骨都是这般纤细吗?哪怕手底下这只脚肿胖如馒头,却也是只白白胖胖可爱的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