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二十二章 余波未平(第4/5页)

“他不在这里头,也未见得就是真的走了。”荀飞盏展目望着主城宽阔大道上如织的人流,神色依然凝重,“偌大一座帝都,墨淄侯如果悄悄藏在一个角落里不动,怎么可能找得到他!”

“要真是藏着不动,藏个三十年也不用管他啊。”萧平旌挑了挑眉,倒是比他乐观,“咱们现在想要防备的,不就是他有可能还留在京城里乱动吗?他只要动了,便有机会发现他的行踪。这金陵城虽大,能让天下第一高手感兴趣的地方,想来也不会太多。”

自从得知蒙浅雪受了暗算之后,荀飞盏就一直有些担忧记挂。按说两人有师兄妹的情谊,问候一下也属正常,偏偏他自己最明白自己心底深处的情愫,避嫌总是避得有些过分,对着老王爷和萧平章全都张不开口。今天恰好左右无人,便鼓起了勇气询问平旌:“出了这样的事,你……你大哥他还好吧?”

萧平旌有些奇怪,“你不是昨天还看见他的吗?”

荀飞盏哽了一下,正想找些什么话来解释,萧平旌又道:“我大哥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可能因为是长子的缘故,再难的事都藏在自己心里担着忍着,等闲哪里会让我看出什么来?我觉得还是大嫂那样的性情最好,该哭的时候就哭,哭过了又能真正放下。”

荀飞盏的神色略有些愣怔,喃喃道:“她能哭出来就好……”停了半晌,又补一句,“你多劝着些。”

萧平旌却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急忙问道:“对了,你在宫里当差,不知陛下近日心情如何?元启还等着我替他求情,想要去给他母亲落葬呢。”

荀飞盏有些意外,“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那个毒妇身上罪名重重,怎么还可能给她收殓尸首安排葬仪?早就埋在野外不知什么地方了吧。”

萧平旌这几日的思绪全在大哥刚刚吐露的秘密上头,倒是真的没顾上这边,呆愣了片刻,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忙向荀飞盏道别,匆匆赶往莱阳侯府。

莱阳太夫人罪行昭昭,又已经死在了墨淄侯手中,她的后事并不值得烦心,真正令梁帝心头有些犯难的,倒是应该如何处置萧元启。

据荀飞盏回报,出事那日萧元启的反应如同疯傻了一般,看上去不像是知道任何内情的样子。而罪人虞氏就算再恶毒,爱子之心仍是有的,她做的所有事情里并没有哪一件需要让儿子来帮手,尽可能对他加以隐瞒似乎更在情理之中。

武靖帝一生五子中只有萧歆和莱阳王是同母嫡出,这位胞弟死后又只有一条遗腹血脉。怎么说他都是先帝的皇孙,本人又未曾做过什么,接连受父母所累显得实在有些可怜。萧歆犹豫再三也拿不定主意,便先指派了一名内使前去莱阳府,将其父母之罪诸条宣讲清楚,让他静思一段时日,待东海使团的事情了结之后,再召他进见以作定夺。

对于母亲私下的种种所为,萧元启是真的一无所知,莱阳王曾经卷入何等罪行,更是从来没人跟他说过。听了天子内使的宣斥,再看过抄录给他的旧案文录及先帝诏书,他的心中已是绝望之极,关在房中哭了一夜,整个人看起来几乎脱形,唯一的一点希望,全都放在了萧平旌的身上。

长林二公子素来深得皇帝宠爱,萧元启觉得只要他肯在陛下御前多哀求几次,放自己出去给亡母送葬的恩典,至少是能够讨得下来的。

然而等了一天又一天,封闭府门的兵士已由禁军换了巡防营,依然未见萧平旌的身影。越等越是心焦的萧元启最后终于忍耐不住,强行到二门外询问孙统领,却只得了一句冷冰冰的回复:“封禁莱阳府是我巡防营的差使,长林二公子为什么要过来?”

萧元启从小长这么大,赫赫扬扬虽然没有过,但当面的冷言冷语听得却也不多,被府兵重新推回门内之时,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开了个大洞一般,灌进来阵阵冷风,透体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