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二十一章 情浓于血(第4/5页)

他的酒量向来很好,一壶清酒算不得什么,只是一夜风露睡得不稳,多少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长林王素不喜繁礼,从不要儿子们晨昏定省地折腾。萧平旌无聊地呆坐了一阵,起来换了件轻便的短衫,提剑出门,到主院东北的演武场中练早课。

此刻方才黎明,整个府中只有早起洒扫的仆役们穿行。萧平旌练了一阵剑法,背心微微透汗,便走到场边木架上抽了布巾擦拭。

长林府演武场南接书院的后门,向北再过一条巷道便是外墙角门。萧平旌擦了汗,正想重新提起长剑,突然发现那道常年锁闭的北角门竟是敞开的,外头隐约停了一辆马车。

这时巷道另一端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人影低着头,双臂反缚,被数名长林亲卫押着走了过来。那人头上未戴巾帽,花白的发髻在晨风中有些凌乱,赫然是周管家。

萧平旌大吃一惊,几个纵步奔了过去,叫道:“站住!”

一行人脚步停下,为首者转过身,却是一脸严肃的元叔。他一面挥手示意亲卫们快把人带走,一面迎向萧平旌,语调平静地道:“这是老王爷的命令,押送周管家到寒州乡下庄子上幽禁,请二公子不要插手。”

萧平旌惊讶地问道:“周叔一把年纪了,昨儿还好好的,一夜之间能犯什么错,要送到边城幽禁?”

元叔抿着唇角避开了他的视线,道:“这不是我能跟二公子解释的事情,王命在身,请您见谅。”说罢行了一礼,紧赶几步追上了前面的人。

萧平旌有些愣怔地在原地站了片刻,眉间慢慢生出一抹怒意,转过身不去父王的正房,反而直接奔向了东院,一迈进外间的门槛,便大声叫了起来:“大哥!大哥!”

屏风后人影闪动,蒙浅雪迎了出来,居然整整齐齐已是一身出门的穿戴,皱着眉头道:“嚷什么呢,听见了!你大哥昨晚没睡好,刚刚才起身,今天这里没有早饭。”

萧平旌绕开她冲进内间,直愣愣地问道:“大哥,周管家被父王下令押去寒州幽禁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蒙浅雪在后头听见,顿时也吓了一跳,“周叔吗?不可能吧!出什么事了?”

萧平章此刻尚未梳洗,寝衣松松系着,一头乌发披散在肩上,眉目低垂,淡淡道:“既说是父王下的令,自然会有父王的道理,咱们做晚辈的不要多管。”

蒙浅雪对夫君的意见少有不赞同的时候,听了这话却皱起双眉,摇头道:“周叔可是看着母亲长大的老人,能跟别人一样吗?他行事一向小心细致,我想不出能怎么触怒父王。就算是看在母亲的分上,你也应该过问一声。”

萧平章勉强笑了笑,安抚道:“好,等我见了父王就问。林姑娘还等着你呢,快走吧。”

蒙浅雪不疑有他,匆匆拿起披风系上,临走时还补了一句:“你一定要问清楚,晚上跟我说啊。”

萧平旌抱臂靠在墙角没有说话,等她走远后方来到兄长身边,盯住他的眼睛,“我觉得……大哥似乎不用问就已经知道为什么了,对吧?”

萧平章眼底掠过一抹黯然之色,并没有立即回答,转身默默看向窗外。

萧平旌急得不行,一下子又转到他前方,怒道:“昨夜我就觉得怪怪的,父王和你肯定藏了什么事情,你们俩自己心里清清楚楚,单单不跟我说!不行,都是一家人,我受不了这样莫名其妙糊里糊涂的,今天你得告诉我,不说明白我就不走!”说着,他气呼呼地在窗下圈椅上一坐,两颊绷得铁紧。

因为身上有伤,萧平章的屋子里一向是三个火盆,暖气充盈,但他看上去似乎仍然有些畏寒,伸手取下衣架上的外袍裹在肩上,缓缓走到内寝门边,把半开的门扇重新关紧,回身将垂落的发丝以布带束起,靠在火盆旁坐下。萧平旌的视线愣愣地随着他移动,刚才那股气势不知怎么的渐次就低了下去,有些不太自在地抓着圈椅扶手,大哥坐定后抬头一看他,他立即就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