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壹安邑鬼宅(第3/6页)

几个人壮着胆子,在白日高悬的中午进去一看,只见大堂中的房梁上,一条沾着陈旧血迹的麻绳吊在这个屠夫的脖子上,他披发吐舌,面容似笑非笑,好生吓人。最为奇诡的是,这间屋子虽然宽阔,但空无一物,这人的脚离地面足足有半个人高,他是怎么上吊的?而且,雪后的院子里,只有他自己留下的脚印,并无他人的半点踪迹。

事情还没有就此结束,后来进了这座宅子的三个人,七天之内,竟然全都死了。死法和那个屠夫一模一样,都是自缢而死。只不过有的吊死在家里的房梁上,有的吊死在城外的槐树上。

此后,这座房氏老宅,更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再也没进去过人。

虽然听大伙讲了这一切可怖的事情,但是傍晚时,彷徨无措的李煊牵着他的雪山白驼,还是站在了安邑坊的房氏老宅前。

长安的雨一直在下,让李煊十分心烦意乱。在西域,蓝天总是那么蓝,白云总是那么白,让人胸怀开阔,清爽无比。而此时,如乱絮飞丝般的雨幕将他的整个身心都打得冰凉黏湿。

终于,一阵阵冷风吹过后,绵延几天的雨忽然停了,一钩新月在云端显现。房氏老宅的门额上仍然嵌着—块青石,上书“敕建梁国公房氏宅”,看来这还是当年皇上御赐的府第。虽然饱经岁月风霜,有的字迹有些漫漶不清,但仍然透着劲拔隽秀。

朱门上,厚厚的红漆早已斑驳脱落,门缝处交叉贴着残缺零散的纸条,也不知是官府的封条还是庙观的符箓,这些原本是红色的纸条,被长时间的雨水洗刷成了惨白色,看起竟像是出丧时的灵签。

李煊手中牵着的雪山白驼,不知为何突然恐惧地往回倒退,发出“喔喔”的叫声。李煊心中一紧:难道这里面真有古怪?拉住他心爱的雪山白驼,李煊用手轻轻地抚弄它颈下的软毛,让它安静下来。可是,房氏老宅必须要进,因为他听人说,那个麻衣白发的邋遢道人就经常走进这座宅子。

这是破解他心中谜团的唯一线索。

四周一片寂静,檐角依然在滴着雨水,发出一声声清响。厚厚的宅门并没有锁,只是被一根半朽的草绳拴着,李煊略一用力,就绷断了,滞涩的门轴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是一个老者发自胸腔的嘶哑声。李煊有些紧张,从怀中掏出蟠钢鱼肠剑,月色下闪出幽冷的寒光。

进得门来,只见满地残砖碎瓦,荒草没膝。对着大门,是一堵砖雕照壁,上面爬着枯藤野蔓,沾满了泥垢,一时也看不清原来雕的是什么东西,李煊只惊讶照壁上斜压着一只桌面大小的石龟,已是碎成了两段,而照壁也被压塌了一个角。仿佛是有什么人一生气,拿起这只大石龟扔在了上面。可这石龟少说也有千百斤,谁能有这样大的力气呢?

更为奇怪的是,这只大石龟的眼睛似乎是什么宝石做的,龟身上遍布泥垢苔藓,只有这俩眼睛却是炯炯发亮,仿佛它是一个潜伏的灵物,在暗暗地窥视着一切擅自闯入的不速之客。

这时候,雪山白驼仿佛闻到了什么,又不安地嘶叫起来。一阵阴冷的风从虚掩的宅门吹进来,吹动满院的荒草野蔓窸窣作响,李煊只觉得毛发倒竖,黑暗中,仿佛有无数鬼祟在窃窃私语,幽幽冷笑。

李煊定了定神,一咬牙,干脆将宅门关住,又将雪山白驼的缰绳系在东墙上的拴马石上。拴马石上端,雕的是一个耸鼻深目、络腮虬髯的胡人,这形象和尔朱陀倒有几分相似之处,李煊心中一酸,不禁泪水盈眶。

想到尔朱陀,李煊心中升起一团复仇的怒火,将恐惧烧掉了大半,他紧握蟠钢鱼肠剑,从乱草上跨过,然后拾阶而上,直奔中堂。

中堂前有三级青石台阶,已经倾颓得歪歪斜斜,然而,虽然凋零破败,尘封藤掩,却依然能看出这座屋宇当年的气势,正厅上高悬着一块匾额,写着“芸辉堂”三个大字。这座中堂呈庙宇结构,飞檐斗拱,狮子头柱,白玉扶栏,配以通天棂夹扇。上面的镂空木雕极其精美,似乎是些富贵吉祥的图案,丝毫没有朽烂残缺,可见木质优良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