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临江斗宝(第6/14页)

众商人吃惊不已,有人叫道:“是‘火浣布’!”另有人摇头道:“‘火浣布’我见过,这是缎子,哪儿是布?”

陆渐见那白绢入火不燃,大为惊奇,听到议论,忍不住问道:“谷缜,什么叫‘火浣布’?”谷缜注视白绢,神思不属:“那是岩石中抽出的一种细线,纺织成布,入火不燃,别名又叫‘石棉’。过去有人将石棉布做成袍子,故意弄脏,丢入火里,袍上的秽物尽被烧掉,袍子却是鲜亮如初,仿佛洗过一般。别的布料都是水洗,这布却是火洗,故而又叫‘火浣布’。”

陆渐道:“这白绢是‘火浣布’吗?”谷缜摇头道:“不是。”陆渐道:“那是什么?”谷缜冷冷道:“这东西的来历我大约猜到,只没料到那婆娘神通广大,真能把它找到。”

白绢上油脂烧尽,从篝火中取出,鲜亮如新,犹胜燃烧之前。二女手持白绢,浸入江水,白绢新被火烧,虽不曾坏,却很炽热,新一入水,冒出淡淡白气。

待到白气散尽,二女提起白绢,冉冉送到评判面前。三老神色郑重,抚摸白绢,不料双手与白绢一碰,无不流露讶色。原来,白绢在水中浸泡良久,入手凉而不沁,十分干爽舒服。寡妇清忍不住说道:“这匹白绢入火不燃,遇水不濡,难道真是那件东西……”

吕不韦皱眉道:“这东西传说多年,难道真有其事?”计然先生冷不丁开口:“错不了!这匹白绢不灼不濡,上有寒冰错断之纹,正是冰蚕丝织成的‘玄冰纨’。”

吕不韦吃惊道:“冰蚕深藏雪山无人之境,与冰雪同色,以雪莲为食,十年方能长成,得一条难如登天。抑且此物一生之中,所吐蚕丝不足一钱,这幅白绢重达数斤,那要多少冰蚕才能织成?”计然先生冷冷道:“若非如此,哪儿能显出‘玄冰纨’的宝贵呢?”

寡妇清叹道:“无怪这缎子全是素白。冰蚕丝水火不侵,天下任何染料也无法附着,故而只能用其本色。唉,这人世间最妙的色彩莫过于本色,‘玄冰纨’以本色为色,冰清玉洁,正合大道。”吕不韦道:“不止如此,这缎子做成衣衫,冬暖夏凉,任是何等酷暑严寒,一件单衣便能足够。”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去,大声说道:“‘天孙锦’固是稀世奇珍,但终是凡间之物,‘玄冰纨’为千万冰蚕精魂所化,实乃天生神物,略胜一筹。”说罢举起左手,计然先生也举左手,寡妇清看了谷缜一眼,叹一口气,也将左手举起。吕不韦道:“二比零,锦绣局,西财神胜。”

中土商人一片哗然,艾伊丝咯咯笑道:“不韦前辈,‘玄冰纨’的妙处你还少说了一样!”吕不韦道:“什么妙处?”

艾伊丝道:“这缎子不仅风寒暑热不入,对陈年寒疾更有奇效,前辈向来腿有寒疾,行走不便,这幅‘玄冰纨’就送给你好啦!”

吕不韦一愣,正要回绝,艾伊丝又道:“我这么做可不是行贿,只是为您身子着想,前辈若不愿收,小女子借你也好,只要当作矜被盖上两月,寒疾自然痊愈。至于后面的比赛,前辈大可秉公执法,哼,这一次,我必要堂堂正正胜过这姓谷的小狗。”

吕不韦早年也是一位巨商,平生大起大落,已将富贵看得十分淡薄,唯独左腿的寒疾经年不愈,每到冬天,酸痛入骨。他自想这“玄冰纨”倘若真如艾伊丝所说,岂非大妙。想到这里,虽没有持法偏颇之念,也对艾伊丝生出了莫大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