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当轿帘掀开的时候(第2/4页)

他知道埋伏就在这两顶轿子里。

他有意诱引这没有眉毛的人出手。

──只要对方一出手,他便可以判断其人究竟是谁,而且,他也会立时还击,将之格杀。

可是,轿子里的景象,还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不知是因为美色,还是太过突然,他虽有备,但仍是一怔,这一怔之间,对方己然出手,他也立时出剑。

──原来竟就是石断眉!

石断眉受创,立时撤走,当机立退,功败求存,不愧为一流杀手!

石断眉虽吃了方邪真一剑,但方邪真也带了伤:

──断眉石老幺,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他又会在第二顶轿子里搞什么花样呢?

是以,方邪真在掀帘的时候,已全有了心理准备,就算是万箭齐发、百兽齐鸣、甚或有五十个没穿衣服的女子,他都决不为所动。

结果,他比掀第一顶轿子的时候,更加动容。

他把轿帘一掀之后,初时没有什么,云破月穿,他遂而看清楚了轿里的容颜,全身一震,脸色白得跟月儿一样,“霍”的一声,他的手不禁一松,轿帘竟落了下来,他的身子摇摇颤颤,退了一步,又再退了一步。

他的白色长衫己披在花沾唇的身上,身上穿的是一件淡绿色的中衣,腕上绑着一条淡蓝色的丝巾,他穿白色长衫时,有一种说不出的飘逸,但现在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

只是,他现在脸上的神情,跟“潇洒”全沾不上关系。

他像受了极大的创痛似的,脸肌也抽搐着,好一会才平伏下来,又过了半响,像是要竭力平定自己的情绪,长吸了一口气,才道:“果真是你么?”

轿里没有人应。

方邪真忍不住又问了一声:“阿夕,是不是你?”语音又抑压不住激动。

轿里还是没有人回应。

只听“飕”的一声,第一顶轿里已闪出一条婀娜多姿的人影,掠入花树草丛里。

方邪真这才省起,轿里的人极可能也是穴道受制。

方邪真深吸了一口气,问:“阿夕,你是不是穴道受制?”

轿里没有人应。

方邪真立即知道自己多此一问了。颜夕如果能走动,怎会不走出轿外?如果她能说话,怎会还不回答?他立即想掀开轿帘,替颜夕解开穴道,可是,他却又在月下踌躇起来。

“阿夕,要真的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方邪真望着轿帘,低声叹道:“这恐怕是我最怕知道的答案。”

他一说完,就出手。

隔着轿帘,五指挥弹。

帘子被指风激弹得往内舒卷,显出了一个婀娜的人影。

然后方邪真就回身,负手仰望遥遥的月色。

月在天边。

人呢?

心呢?

人就在他的背后,已掀开帘子,那柔荑就撂开了帘子、人还在轿里,目光落在方邪真的背影上。

月色漠漠,谁都没有说话。

──方邪真在想什么?

──颜夕又在想什么?

他们的心境,像忽暗忽明的月色?还是像忽聚忽散的浮云?像满地的落花?还是像石阶上沉寂的古庙?

就在这时候,古寺里传来钟声。

铛铛──

铛铛!

钟声悠远回荡,把人生里许多不甘成空和不愿落空的意旨,都敲成了暮鼓晨钟,百年易过,世事一梦,也许方邪真心里在想:他在此时此地见着颜夕,是不是梦?或许颜夕心里也在想:她在此时此境遇见方邪真,是不是犹在梦中?

既有梦,就有梦醒。

既有梦醒,就成空。

──世上有些希望,经不经得起一再落空?世间里有些伤,能不能在心里一尝再尝?

就在这时候,洪三热已大步踏了过来,拦在颜夕和方邪真之间,大声叫道:“大夫人,你……你有没有受伤?”

方邪真的背影突然一震,似受了一记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