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河畔听蝉噪

丁未月,丁巳日,大六月十二日,小暑。

岁煞东,有厄北来。

宜祭祀,扫舍;忌嫁娶,栽种。

日暮时候,金甲侍卫披着最后一抹斜阳无功而返。没有百姓街道欢迎,却有人在屋舍之中偷偷观望。

这些金甲士兵,或多或少有些颓唐。他们穿过朱雀大街,跨过跃马桥,皆是显得垂头丧气。树上已有蝉鸣,更是令人心烦意乱。

跃马桥斜后方,有一家“醉满楼”,正有人透光窗户望向跃马桥上。

却是孟纯对着桥上一众金甲冷哼,他回过头去,朝无能嚷嚷道:“你们看看,山师阴那臭小子败仗回来咯。追杀两个人都追杀不到,还能顶个屁用。”

他口中话语,自然是对着屋中另外三人说的。

偌大雅间,可坐二十余人,却被那三人全部包下。

白润,太史殊,孟然之就像是没有听到孟纯话语,依旧喝酒吃菜。当然了,太史殊自然是不饮酒的。

孟纯见到他们全无反应,一脸疑惑,“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孟然之微微一笑,将孟纯手腕拉住,“你不要着急,先坐下,一起喝酒。”

孟纯被孟然之拉到座位上。孟然之伸手就要给他斟酒,孟纯抢过酒壶仰头喝了一口,“我懂你们什么意思,这个山师阴虽然说要和我们作对,但是这次武莫……”

孟然之皱眉将他打断,“不可直呼大王名讳。”

孟纯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那个大王自然是不会放过山师阴,我们确实应该庆祝一番。”

白润与太史殊对视一眼。白润叹了口气,“恐怕事情,并不会如同纯将军心中所想。”

孟纯将酒壶放下,疑惑说道:“白先生是什么意思?”

太史殊赢了口茶水,淡淡说道:“山师阴必能逃过此劫。”

孟纯一拍桌子,“怎么可能?武……大王那种性子,山师阴把这件事情搞砸在手上,大王还不得将他拨皮拆骨?”

“红袍儿自然会有他自己办法。”孟然之缓缓起身,走到窗边,见着地上金甲行军,“那夜之事,确实是我愧对于他。但是大王如此对他,山师阴必定怀恨在心,为了大燕未来,我与他必定势不两立。命运之说,便是这样弄人。”

孟纯冷哼一声,将腰间直刀拍在桌上,“他若是敢来与我们作对,就先问过我手中钢刀!”

孟然之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孟纯,摇头苦笑。

他重新回过头去,再次望向跃马桥。

耳边蝉鸣若有似无。孟然之摇头叹气,“夏蝉鼓噪,却不知能鸣几时。”

却说此时燕国王宫大内,御书房中。

夕阳从窗外映射进来,不知为何屋中尚未点灯。放眼望去,便能见到屋中一人端坐龙椅,另一人伏跪地上。还有一道阴影,隐没在光暗交界之处。

武莫坐于龙椅之上,山师阴跪伏在他脚下,卞兰身影若隐若现。

最后这点光辉,只能笼住武莫龙袍下摆。他半个身子隐在阴影之内,看不清楚他面上表情,但是能够听出他话中寒意,“所以,你不仅没抢回孤的姐姐,连林火也没杀掉?”

“下臣惶恐。”山师阴将额头与地砖紧贴,“请大王听下臣解释。”

“孤不要听解释!”武莫声音突然暴躁起来,他拿起桌上笔架便砸向山师阴。

山师阴不闪不避,被笔架砸在身上。

要知道武莫所用那笔架,乃是沉龙木加工而成,沉重非凡。但是山师阴就像是没有感到疼痛一般,继续说道:“下臣也知道自己罪该万死,但是下臣在追杀林火途中,发现了一个危及大燕国运之事,若是不能让大王知道,下臣岂不是要成为千古罪人?因此,下臣恳请大王,让下臣说完那消息,再判处下臣死罪!”

阴影之中武莫似是思索了片刻。他将身子依住龙椅,淡淡说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