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沈醉桃花树(第3/4页)

家丁面面相觑,竟然抬着棺木跟了上去。

脚下冰层是否结实?

林火并不在意,他只是望着那棵桃花树,挪动脚步。

寒风扬起他的衣袂,却阻不了他的脚步。

冰面不时传出“咔嚓”声响,家丁面色变幻不停,幸亏是一路平安。

到了对岸,才发现那棵桃花树,很是健硕,明年定能花开满树。

可,花开为谁?

无人可赏。

家丁放下棺木,寻到树下就要动土。

林火摇了摇手,从他们手中接过铁锹。

他答应柳凤泊的,亲自为他收尸。

第一锹入土,冻土难动,虎口发麻,林火震得手颤。

另一双手,也在颤抖,不是在寒风里,是在大将军府。

人熊董蛮武,官至司马。

他却爱别人叫他大将军,府邸也挂大将军匾额。

府内一切从简,说不上简朴,根本可说简陋。

府中只他一人,二十亲兵,还有个白发管家。

这不像是府邸,倒像是一处临时军帐。

今天,军帐里来了客人,那是一个年轻将领,看着不过二十余岁。

董蛮武与他隔案相望。

看得出来,年轻人有些拘谨,握紧酒杯,欲饮未饮。

董蛮武依旧那样,如同黑塔,虎目不怒自威。

年轻人终将那杯酒喝了下去。

董蛮武又为他斟上一杯,“你可知道,本帅为何找你?”

年轻将领又饮一杯,摇了摇头,“末将不知。”

董蛮武挥了挥手,亲卫上前换了酒盏,直接送上两坛。

董蛮武拍开酒封,一时间酒香四溢,“喝酒。”

年轻将领摇了摇头,“一杯助兴,两杯壮胆,三杯那便是胡闹了。”

董蛮武墨眉一展,竟没怪罪,倒是自己饮了一口,“你原本应该死在乱军中。”

“末将知道。”年轻将领泛出苦笑,“能够劫后余生,末将也只能说是侥幸。”

“不。”董蛮武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次兵乱,起因罗国,崔老吩咐本帅稳定军营,但是本帅并没那么做。”

年轻将领先是一愣,转而说道:“大将军护驾心切,人之常情。”

董蛮武捧起酒坛,“非是不能,而是不愿。本帅要你们死在军中,罗国的嫡系也好,大王的亲随也罢,统统死在军中。”

年轻将领脸色一变,拍案而起,“董将军!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董蛮武毫不在意,依旧安坐,“独孤孝,军乱时正在军中,率二十兵卒,死守营门,不为所擒。本帅欣赏你。”

年轻将领独孤孝,面色连变,张嘴就要反驳。

却没想,董蛮武陡然站了起来,一把蒙住他的嘴巴,“不要说话。”

人熊力大,将独孤孝往地上一按,独孤孝一时便动弹不得。

“不要说话!问问你自己的内心。”

“忠君爱国。君与国如何取舍?”

“古人云,‘忠诚敦厚,人之根基。’,却不知无知是忠诚之母。”

“圣贤之言犹在耳边,你便听信他们?他们为你套上华丽的枷锁,你为顺应圣言,沾沾自喜。你可问过内心的渴求?”

独孤孝浑身一震,挣扎地越发激烈,却逃脱不了人熊铁掌。

人熊拎起他的脑袋,又是一按,“圣贤说的是真?还是你心中想的是真?”

“真假难定,本帅却知道什么是错!”

“错的,是自以为忠贞不二。错的,是为了他人之言,出卖自己的才华!”

“你可知,所谓圣贤,因历史而生,而历史出自人手。”

“你,是想做那笔下墨点,还是随本帅,做那执笔之人,书写身后春秋?”

独孤孝停下挣扎。

董蛮武松开手掌,坐回原地,大手一挥,“喝酒!”

独孤孝缓缓坐起身来,跪在案前,满饮一坛。

今日,很多人在饮酒。

还未入夜,王芝已经酩酊大作,他被禁足书房,伏在案上,怀中抱着一卷人像,案上墨染两行,“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