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刑警异闻录 第一章 昨天爱侣缘定今生 今日逐新辣手除旧(第4/6页)

季建中无法自圆其说,局促不安地保持着长久的沉默。我觉得火候已到,不能放过,便开展了攻心战。

“古语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是说人一生中是要出一些错的。问题不在于是否出错,而在于认错和改错。如果有错不知悔改,甚至文过饰非,编造谎言,掩饰逃避,那就失去了做人的起码道德和觉悟。错也分小错大错,我们常说,错误是难免的,指的是小错,小错可恕。大错误己害人,是非界限更加经纬分明。大错不是认识上的偏差形成,而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其恶劣性往往不能让人容忍。但是,大错已铸,该当如何,我认为应当幡然悔悟,回头是岸。否则,罪恶感将长久萦系在心,精神上永远不得安宁。再说,一个人如果做了大错事,大坏事,要不为人所知,是做不到的。你不要以为做得秘密,其实你跨出的每一步,做出的每个动作都会留下踪迹。咬紧牙关,抵抗不认,只是鸵鸟政策,自己把脑袋埋在沙堆里,以为别人看不见它了,其实是最蠢不过的。何况,我们这些猎人已把枪瞄准了你,试想,你能逃得了吗?你读过十多年书,也算是一个知书达理的聪明人,真正的聪明人到了现在,应该直面现实,敢于认错,勇于担待。错事不可追回,悔罪却可在当前。要求心安赎过,你必须要有一个良好的态度,人们还是会作出公正的评判的。”

季建中听着我的话,显得十分焦虑,两手不断移动,好象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摆放位置。颈部的喉结也在不断窜动,频频的做着吞咽动作。我注视着他那颇有男子汉轮廓的方脸和游移不定的目光,知道缺口即将被打开。根据往常的经验,被审人在不断做吞咽动作,提出要喝水时,他精神防线的堤岸就要决口了。我不能给他有思考的时间,紧接着问道:

“季建中,你认为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季建中拖着干涩的嗓音小声的回答。

“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说说。”

“我想见见父母,他们就我一个儿子,我答应过给他们养老的……”说到这里,他已是满面悲色,泪水盈满眼眶。

“适当的时候见见父母,当然可以。我觉得你现在要做的,是要有一个良好的坦白态度,给你自己和你的父母,留一点或许可以争取的希望,这才是最实际的。”这时,仓库大门“哗”的一声被推了开来,陈清汉副股长快步向我走来,吴伯林副股长则站在门口向我招手。我不知有什么事,停下问话,向门口走去。

“哎哟哟!真是对不起,我们俩去厕所,后来靠在草垛上抽了一支烟,不知怎的,两人都睡着了,醒来以后发觉天已大亮。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真是对不起。请你大人大量,不要见怪。”我看着县局这位老资格侦查员,心里说不出有什么感触,只好淡淡一笑说:“没有关系,权当你们对我考验一下。不过,你们躺在草垛里吸烟,没有烧出一把火来,已经很是幸运了。”

当我回到审讯桌后继续问话时,季建中已平静下来,一直保持着沉默。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季建中的思想回潮了!

过了一会儿,换我们休息的第二组审查人员来了。我匆匆吃过早饭,把夜里审讯的情况,扼要的向陆元祥副局长作了汇报,便匆匆去找法医史家儒。

我看到史法医正在农场场部一间办公室里整理着检验工具,未进门就大声喊道:“老钱,有件事,请你帮一个忙。”史法医抬起头来,拖着长音,不紧不慢的问道:“又有什么事哟?”

史法医年纪不大,个性却很慢,说话做事总是急不起来。最有趣的是他的走路,挺着个微微凸起的小腹,一步一停顿的慢慢向前踱,膝部弯曲很小,常常是脚后跟先着地。这个形象活脱就是当时革命样板戏《海港》中的阶级异己分子钱维常。从此我们就戏称之为“老钱”,逐渐地“老钱”的知名度超过了他的本姓。出现场时,县里有些同事不知所以,经常称呼他为“钱法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