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杨赞廷劫财报宿怨 万清和救难释前嫌(第4/5页)

而在这纷乱的当儿,忽听一声霹雳,破空而来,好几道金光夭矫,如长虹东驰西突。

钱素玉看那道士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由得也吃惊,向蒋琼姑道“这剑光来得蹊跷,必有蛀峒派的名人来了,你我的本领哪够得上抵敌,这便如何是了。”蒋琼姑道:“是找那道士对敌的,或者不与我们相干。”钱素玉来不及回答,头顶上已喳喇一声巨响,船身摇荡了两下,船桅被两道金光拦腰一揽,登时劈做两段,折落水中去了。那金光跟随而下,钱素玉、蒋琼姑虽明知不能敌,也只得放出剑光将金光抵住。然哪里抵抗得下,眼见得那两道金光,要杀到身上来了。

只急得钱、蒋二人,几乎哭了出来。除束手待死而外,一些儿没有救急的方法。再看那道士,已不见踪影了。只有一团极浓密的黑气,圆桶也似的立在那船头上,四五道长长短短的金光,萦绕着那一团黑气,时而闪开,时而合拢,料知耶黑气必是道士护身之物。

钱素玉猛然想起刘鸿采所传纸鸢凌空的法术来,思量虽只能逃得自己姊妹两个,然到了这种时候,不逃也是同归于尽。杨继新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他本人又从来和崆峒派人没有嫌隙,崆峒派人虽狠。不见得下手杀他。至于胡成雄兄弟,我们尽了力,便是尽了心,我们无力救他,也只好各安天命。旋思量旋从袋中摸出两个剪好了的纸鸢,刚待伸手拉蒋琼姑的手,同乘纸鸢逃走。蒋琼姑的手还不曾拉着,忽觉得眼前一黑,耳里听得蒋琼姑叫了句哎呀,自己也不因不由的哎呀一声,立脚之处,摇动起来,身体也摇摇如凌虚空,两眼和瞎了一般,虽睁开来仔细定睛,也毫无所见,耳里又听得蒋琼姑的声音就在身旁唤姊姊,却是不见形影。

钱素玉应了一声道:“妹妹看见了甚么没有?”蒋琼姑道:不好了,我两眼没有光了,甚么也不看见。姊姊看见他在哪里么?我们为甚么立脚的地方这样飘飘不定呢?”钱素玉道:“我才从袋中摸出纸鸢来,正待拉妹妹的手同乘鸢逃走,尚不曾念咒,身体就是这般飘飘不定了。”蒋琼姑发出悲哀的声音,说道:“姊姊也太忍心了,只图我两人能逃,教他一个全没有道法的读书人留在船上,被人杀了,做鬼还不明白是如何死的呢。”钱素玉听了这些埋怨的话,不服气道:

“幸亏我的纸鸢才摸出来,尚不曾念咒,也没拉你同乘。你不要埋怨我,我看你的本领,便是不忍心逃走,也不过多饶上一条性命,不见得有能耐将姓杨的救出来。姓杨的就有你陪着被人杀了,做鬼也不见能明白是如何死的。就有你这个明白鬼在旁边,将如何死的原由说给他听,于他更不见得有甚么用处。”

蒋琼姑听了,知道钱素玉的性情从来很仄狭,脾气也从来很古怪,自悔说话太鲁莽,打算用言语来解释,免得钱素玉因此生心。便听得杨继新带着哭意的声音说道:“我只道又是和在遂平一样,只我的眼睛看不见你。原来你们也看不见我么?我睡在被里一动也没动呢?你和姊姊说话,我一句也听到了耳里,就只眼前漆黑,不但不看见你和姊姊在那里,一切的景物都看不见了。这船走的多快啊,我耳贴舱底,听得下面的水声,哗喇喇比箭连急呢。”蒋琼姑一听自己丈夫安然无恙的说话,心里又是惊喜,又是惭愧。惊喜的,自是因不曾把杨继新单独留在凶险之处。惭愧的,是惭愧自己不该脱口而出,埋怨钱素玉。然做女人的,临急难的时候,但求自己心爱的丈夫无恙,旁的事便教他受些委屈,也心甘情愿。当下用极诚挚的声口,向钱素玉谢罪陪不是。钱素玉见杨继新也仍在身旁说话,心中也自然安了。从小共患难的姑表姊妹,当然犯不着因情急口不择言的时候,略失检点,认真生起嫌隙来。便也带笑说道:“在此刻乌鸦与喜鹊同鸣,吉凶全然未卜的时候,谁真个怪妹妹说错了话昵?我们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我们自家这边的人如此搭救我等呢?还是有敌人如此捉弄我等呢?胡成雄兄弟睡在船头上的,此刻又是怎样的情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