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英雄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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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七日。

长安城外,荒野穷山。

距离天亮还有段时候,天地间仍是一片黑暗。

在数十盏孔明灯照射下的光影外,有两条人影随着歌声如幽魂般出现,一人抱琵琶,一人吹洞箫。

人影朦胧,歌声凄婉,在余光反映中,依然可以分辨出他们就是那一夜,在长安居第一楼楼头卖唱的盲目白头乐师,伴着他的依然是那个让人一看见就会心碎的瞎眼小女孩。

他们怎么会忽然在这里出现?是不是有人特地要他们到这里来唱这曲悲歌?

宝髻匆匆梳就,

铅华淡淡妆成,

青烟紫雾罩轻盈,

飞絮游丝无定。

春蚕已死,丝犹未尽。蜡炬已残,泪犹未干。

朱猛满脸的热血与豪气,忽然间就已化成了无定的游丝。

因为他又看见了一个人。

黑暗中忽然又有一个人出现了,就像是梦中蝴蝶的幽灵,以轻纱蒙面,穿一身蝉羽般的轻纱舞衣。

舞之飘起。

相见不如不见,

有情恰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初醒,

庭院月斜人静。

舞衣飘飘如蝴蝶,舞者也如蝴蝶。

朱猛没有流泪,朱猛已无泪。甚至热血都似已流干了。

他知道她不是蝶舞,可是她的舞却又把他带入了蝴蝶的梦境。似真非真,似幻非幻。

究竟是真是幻?

是真又如何?是幻又如何?如此短暂的生命,如此珍贵的感情,又何必太认真?

就让它去吧!什么事都让它去吧!随蝴蝶而去,去了最好。

他知道现在无论谁都可以在拔剑间将他刺杀,可是他已经不在乎。

他已经准备放弃一切。

司马超群却不让他放弃,歌声仍在歌,舞者仍在舞,司马超群忽然猫一般扑过去,要把这只蝴蝶扑杀在他的利爪下。

舞者非但没有闪避,反而迎了上去,以一种无比轻盈的舞姿迎了上去,先闪过了他这一击,忽然在他耳边轻轻说出了两个字。

没有人听得见她说的是两个什么字,可是每个人都看到了司马超群的变化。

“同同。”

这就是她说的那两个字,两个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字。

“同同。”

无论谁听到这两个字都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可是对司马超群来说,这两个字却像是一道忽然自半空中击下的闪电。

就在这一瞬间,他所有的动作忽然停止,他的身体四肢也忽然僵硬,眼中忽然充满了惊讶与恐惧,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往后退。

“同同。”

这两个字就像是某种神秘的魔咒,在一瞬间就已摄去了司马超群的魂魄。

为什么会这样子?

一个谁也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舞者,两个任何人听起来都认为毫无意义的字,为什么能让司马超群变成这个样子?

没有人能解释这件事,可是另外一件事却是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司马超群和朱猛都已经完了,他们的头颅在转瞬间,就将要被人提在手里。

瞎眼的白头乐师,虽然什么都看不出,可是他的乐声里也已隐隐有了种苍凉的肃杀之意。

天地间忽然充满了杀机,连灯光都变得苍白而惨烈,照在司马和朱猛苍白的脸上,也照亮了公孙宝剑握剑的手。

宝剑已将出鞘,人头已将落地。

惨烈的灯光忽然闪了闪,闪动的灯光中,仿佛忽然又闪起了一道比灯光更惨烈的光芒。

光芒一闪而没,一剑穿胸而过。

公孙宝剑掌中的剑犹未出鞘,已经被一柄剑钉在地上。

这柄剑并不是忽然从天外飞来的,是一个人飞身刺过来的。

只不过这个人和这柄剑都来得太快了,人与剑仿佛已化为一体。

这一剑是这个人飞身刺过来的?抑或这个人是乘着这一剑飞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