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峰回路转

白非存心探秘,仗着绝顶轻功和决心,飞渡池面,穿入瀑布,在险死还生的情况下,果然发现了一个神秘洞穴,他自恃武功,孤身犯险,哪知身未入洞,已被人点中穴道,扔在地上。

白非出道以来,被人点中穴道这还是第一次,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自然难免惊骇,身上仍在隐隐作痛,地上的气味,也令他作呕,这种苦头,出道以来都是一帆风顺的白非几时吃过?

突然,他卧倒的身躯被人翻了个身,睁开眼睛,一只枯瘦的手在他脸前一晃,一人桀桀地发着极为刺耳的笑声。

白非随着那笑声看去,洞中虽黝黑,他仍可看出那人怪异的身躯,那是一个极为枯瘦的老者,笑的时候,嘴角几乎咧到耳根,两边颧骨高高耸起,活像一只深山里的猿猩。

顺着脖子往下看,身上竟没有穿衣服,黝黑而枯干的皮肤里,一根根肋骨历历可数,然而,在瘦得已经干了的胸膛之下,却有一个西瓜般的大肚子,肚子下的两条腿,却又像插在西瓜上的两根竹竿。

白非倒抽了一口冷气,头皮发胀,他生长在武林大豪之家,生平见过的怪人也算不少了,见了天赤尊者,他已觉得是天下最怪的人,哪知此番的这人,却又让他开了眼界。

他在打量着人家,人家可也在打量着他,忽然伸出两只鸟爪般的手,笔直地向他抓过来,白非吓得心头打鼓,可是穴道被闭,连躲都无法躲,索性闭上眼睛,在这种自身已无能为力的情况之下,他只有听天由命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那人枯涩的手掌在他咽喉一握,白非暗叹了口气,只要那人五指稍稍一紧,自己的生命便是结束了,对生命的热望,对慈亲的怀念,对爱侣的相思,在这一刹那之间,像是一阵突然暴发的洪水,冲得他心神混混沌沌的迷惘一片。

那两只手在他喉头稍稍停留一下,却往他肩头溜去,他方透出一口气,那人桀桀的笑声又起,嘶的,他那已经湿透了的长衫竟被撕了开来,他再睁开眼,那张猿猩般的脸,正在他眼前晃动着,无比难听的笑声,刺得他耳膜隐隐发痛。

他只得再闭起眼,一只手伸向他胁下,他长衫竟被脱了下来,接着是里面的短夹袄、长裤、布袜、薄底的便履,都被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条犊鼻裤,还穿在他身上。

白非在此刻真是既惊、又怒,又有些羞愧,他不知道这怪人脱他的衣服干什么,悄悄睁开眼来,那怪人正手舞足蹈地将从自己身上剥去的衣衫穿在自己身上,高兴得竟像穿了新衣的顽童,白非忖道:“这厮大概有许多年没有穿衣服了。”看到他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想到自家的遭遇,却又连一点儿笑意都没有了。

那人身躯畸形无比,穿起白非的衣服,自然极为不合身,可是他却左顾右盼,像是觉得自己已经很漂亮了,白非想起“沐猴而冠”这句话,真是哭笑不得,眼光动处,却看到那怪人的手又缓缓向他伸过来,而且又是伸向他的咽喉。

他知道在他面前的这人即使不是疯子,却已和疯子相差无几了,而一个疯子或者半疯的人做出的事,是人们永远无法预料得到的,因此,有谁知道他这次的一伸手不是向自己作致命的一击呢?

他又闭上眼,那怪人桀桀地笑着,竟说出话来:“不要害怕,我不会弄死你的。”他说话的声音除了刺耳之外,竟还有些生硬,真像一只居然学会人言的猴子,但白非却觉得有些高兴,他总能够说出人话来,这对白非说来,他居然和自己说话已是意外,至于话中的含义,白非却不管了。

那怪人一把从白非头上攫去了那顶白非戴的宝蓝色方巾,一面又道:“好不容易有个人来陪我,我怎么舍得弄死你呢?”他大笑着,这笑声使得白非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