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秦淮风月(第4/10页)

后来他年纪大了,渐渐懒得走动,就娶了个太太在八达岭隐居起来,星月双剑的师傅那时在青龙桥隐居,两人都是武技高强性情孤癖的老头,一谈之下,竟是非常投缘。

侯生内外功俱已臻绝顶,几乎已是不坏之身,却最怕听见人哭,只要有人一哭,他也会跟着哭起来,而且哭的时候武功俱失,和常人完全一样。只是江湖人士从未有在他面前哭过的,故也无人知道他的短处。

可是侯生晚年娶的这位太太最好哭,她一哭侯生也跟着哭起来,要是别人不停,他也不能停止,后来他太太发现他这个毛病,没事就拿哭来要挟他,弄得他实在不能忍耐,竟逃了出来。

他跑到星月双剑的师父那里,住了好几个月,想到关内一游,星月双剑的师父就托他照顾徒弟,这时刚好星月双剑带着熊倜及尔格沁同逃,他就跟在后面保护,后来在南京城郊陆飞白口发狂言,他一怒之下,冷冷地说句“好大的口气”就不管走了,却不知道星月双剑都遭了毒手。

他一个人各处游玩了好几年,再回到江南,听得人说星月双剑已经死了,怎么死的却人言异殊,他这才一急,觉得自己对不起星月双剑的师父。

他也知道星月双剑是带着两个孩子同走的,现在星月双剑已死,他就想找着两个孩子,来补偿自己的歉疚,哪知找了许久,也无法找着。

这天他在清晨到莫愁湖去看雾,偶然走到秦淮河边,看见有人正用“苍穹十三式”里的功夫飞渡秦淮。“苍穹十三式”武林中会的人可说绝无仅有,他才“咦”了一声,跟了过去。他看到熊倜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心想也许就是他要找的人,这才跑过去问。他个性奇癖,喜怒无常,看见熊倜想走,就逼熊倜,哪知熊倜却哭了起来。

熊倜又哭了一会,发现侯生也在哭,而且哭的样子很滑稽,不觉扑哧笑了一声。侯生听他笑也不哭了。熊倜觉得好玩,就问道:“喂,怎么我哭你也哭,我不哭你也不哭了?”

侯生两眼一瞪,冲熊倜说:“怎么你哭得我就哭不得呀?”

熊倜见他白发白髯,已是个老头子,说起话来却像小孩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侯生看到他笑,就站了起来,拍拍白衣服上的尘土,想了一会,问道:“星月双剑是你什么人?”

熊倜笑声顿住,惊异地看了侯生一眼,没有答话。侯生看了看他,觉得他年纪虽幼,但是两眼神光饱满,肤如坚玉,内功已有根基,遂起了怜才之念。侯生飘忽江湖,辣手毒心,人称毒心神魔,数十年来,从未对人生出如此好感。

停了一会,侯生把语声放得和缓,说道:“你不怕,只管说出来,我不会害你的。”

熊倜见他脸上已再没有冷酷之色,突然对他也起了亲切之感,这五年来除了朱家姐妹之外,别人对他都是冷眼相待,侯生虽是行踪诡异,令他害怕,但是现在他语气在严厉中露出关切,熊倜想到他最敬爱的叔叔也是这种样子,不禁又哭了起来。

侯生见熊倜一哭,急得只是顿脚,但他血液里有了八达岭里异种猿猴的天性,只要看见人哭,自己也不能控制地哭了起来……熊倜本是聪明绝顶之人,见他如此,心里明白了几分,突然福至心灵,止住了哭,说道:“这位伯伯,我不哭了,只因为我想起死去的戴叔叔,所以才忍不住哭了起来,请你不要怪我。”

侯生道:“戴梦尧是你的师父?”

“是的。”

侯生道:“你把戴梦尧教你的天雷行功练一遍给我看。”

侯生看着他练,脸上竟有喜色,此时突然跑了过去,不知怎的手一伸将熊倜倒提了起来,在他身上一阵乱拍,熊倜只觉浑身舒服,丝毫没有痛苦之感。

他拍打了约有盏茶时候,才将熊倜放了下去,两手扳住熊倜的肩膀,叫熊倜张开嘴来,他也把嘴一张,对着熊倜吹出一股气来,只见有一条宛如实质的气体,投入熊倜的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