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手枪、枪手(第4/7页)

“你说的是谁?”金二爷还是不动声色。

“黑豹!那狗养的黑豹。”

“他做了什么事?”金二爷在皱眉。

“他砸了我的赌场!杀了我五个人!”张大帅大吼,“还绑走了梅律师的女儿。”

“砸了你的赌场?”金二爷摇摇头,不以为然,“你的赌场,就是我们的赌场,我相信他绝没有这胆子走动的。”

“他砸的是我在法租界新开的那一家!”张大帅的脾气一发,就什么都不管了。

金二爷却露出很吃惊的表情:“那是你的赌场?我们怎么会不知道?”

张大帅怔住了。

金二爷又在叹息:“连我们都不知道,他当然更不会知道,所以你也用不着生太大的气,我叫他去跟你赔礼就是。”

“赔礼?”张大帅握紧拳头,重重一拳打在桌子上,“我要他赔个鸟礼?我要他的狗命!他若跑得了,我就不姓张。”

他冲出去,又转回头:“这件事你最好不要管,免得伤了我们兄弟的和气。”

金二爷还是在叹息。

梅礼斯看了看他,想说什么,又忍住,终于也跟着冲了出去。

客人们和女人都知趣地离开了。

大厅里只剩下四个人。

金二爷坐在那里,猛抽雪茄。

田八爷背负着双手,在前面踱方步。

朱百万掏出块雪白的手帕,在不停地擦汗。

范鄂公半闭着眼睛,跷着脚,仿佛正在推敲着他新诗的下一句。

墙上的自鸣钟突然响起,敲了十一下。

十一点整。

“这件事你究竟想管,还是不想管?”田八爷忽然停下脚步,站在金二爷面前。

“你看呢?”金二爷反问。

田八爷沉吟着:“我实在想不到老三竟会勾结外国人,偷偷地去做生意。”

“他的开销大。”金二爷淡淡地说,面前弥漫着雪茄的烟雾。

“他的开销大?谁的开销小了?”田八爷显得有点激动,“何况我们总算是磕过头的兄弟,‘有福同享,有祸同当’,这句话他难道忘了?”

“听说那家赌场的生意不错,梅律师那辆名牌车也是新买的,”金二爷笑了笑,又叹了口气,“那种车连我都坐不起。”

田八爷冷笑,不停地冷笑。

范鄂公眯着眼睛,忽然曼声低吟: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先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

金二爷立刻摇头:“老三的脾气虽然坏,但我想他总不至于拿我们开刀的。”

范鄂公端起杯白兰地浅浅地啜了一口,悠然道:“李世民若也像你这么想,他非但做不了皇帝,只怕早已死在他兄弟手里。”

这位湖北才子,对历史和考据都相当有研究的。

金二爷不说话了。

田八爷又停下脚步:“我认为鄂老的话,绝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的意思怎么样?”金二爷自己好像连一点主张都没有。

田八爷也不说话了,这件事的关系实在太大,他也不愿挑起这副担子。

范鄂公却很明白金二爷的意思,一个人要做大亨们的清客上宾,并不是件容易事。

他又慢慢地啜了口白兰地:“射人先射马,打蛇就要打在七寸上。”

“张老三的七寸在哪里?”金二爷忽然问道。

范鄂公笑了笑,笑得就像是条老狐狸。

“他的人现在在哪里?”

“想必是去追黑豹了。”金二爷道。

“他会不会一个人去?”

“当然不会。”

谁都知道黑豹是个很不容易对付的人,要想制他的命,就得动员很大的力量。

“现在他既然已尽出精锐去追黑豹,他自己根本的重地必已空虚。”

金二爷看着田八爷,两个人眼睛里都发出了光。

“率众轻出,已犯了兵家大忌,这一战他已必败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