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外流星(第3/11页)

虽然他自觉已长大成人,其实却还是个孩子,他生长在一个淳朴的乡村,离开家乡才三个多月,江湖中的诡谲,他怎么懂。

他只觉得心在往下沉,整个人都在往下沉,沉入了一个又黑又深的洞里,全身上下都已被紧紧绑住,他想挣扎,却挣不开,想喊,也喊不出。

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光明灿烂的远景,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钟展正在问柳若松:“你既然创出了这一招剑法,为什么从来没有使用过?”

柳若松道:“我身为武当门下,而且以武当为荣,这一招只不过是我在无意间创出来的,我随手记了下来,也只不过是一时的兴趣,想留作日后的消遣而已。武当剑法博大精深,已足够我终生受用不尽,我这一生绝不会再使用第二家的剑法,也绝没有自创门派的野心,若不是真不得已,我绝不会把这剑谱拿出来。”

这解释不但合情合理,而且光明正大,无论谁都不能不接受。

谢先生微笑道:“说得好,天一真人想必也会以有你这么样一个弟子为荣。”

钟展道:“这一招既然是你自创的剑法,丁鹏却是从哪里学来的?”

柳若松道:“这一点我也正想问问丁少侠。”

他转向丁鹏,态度还是很温和:“这一招究竟是不是你家传的剑法?”

丁鹏垂下头,道:“不是。”

说出这两个字时,他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在用力鞭打着自己。

但是现在他已不能不承认,他毕竟还是个纯真的年轻人,还不会昧住良心说谎。

柳若松道:“那么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丁鹏道:“家父在无意间得到一页残缺的剑谱,上面就有这一招天外流星。”

柳若松道:“那是谁的剑谱?”

丁鹏道:“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剑谱中并没有记下姓名,就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剑谱是谁的,所以他不能不相信柳若松。

他说的完全是实话。

柳若松却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一个年轻轻的少年人,就已学会了说谎。”

丁鹏道:“我没有说谎。”

柳若松道:“你那页剑谱呢?”

丁鹏道:“就在……”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现在他已经不知道那页剑谱在哪里。

他记得曾经将那页剑谱交给了可笑,可笑虽然又还给了他,但是后来他还是让她收起来了,她将一切都交给了他,他也将一切都给了她。

以后这一段日子过得太温馨,太甜蜜,一个初尝温柔滋味的年轻人,怎么还会想到别的事。

柳若松冷冷地看着他,又叹了口气,道:“你还年轻,还没有犯什么大错,我并不想太难为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你那页剑谱的来历。”

丁鹏垂下头。

他看得出现在无论他说什么,都已没有人会相信,他也看得出别人眼中对他的轻蔑。

柳若松道:“只要你答应我,终生不再用剑,也不在江湖走动,我就让你走。”

他的神情已变得很严肃:“但是日后你若食言背信,不管你逃到哪里去,我也要去取你的性命。”

一个学剑的人,一个决心要出人头地的年轻人,若是终生不能再使剑,终生不能在江湖中走动,他这一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现在丁鹏已不能不答应,现在他已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忽然觉得很冷,因为这时忽然有一阵冷飕飕的风吹了过来,吹起了他的衣襟,也吹起了柳夫人脸上的面纱……

天气已将变了,灿烂的阳光已经被乌云掩住。

丁鹏忽然觉得全身都已冰冷僵硬,忽然又觉得全身都像是被火焰在燃烧。

一种说不出的悲痛和愤怒,就像是火焰般从他的脚趾冲入了他的咽喉,烧红了他的脸,也烧红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