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扑朔迷离

白云悠悠,雪已霁,日已出,但山风仍冷如刀。

白飞飞身子蜷成一团,垂首弄着衣角,只是眼波却仍不时瞟向沈浪——已走入火场,四下寻找。

他细心寻找时,地上又有什么东西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朱七七仰着头,瞧着天,似在出神,但是只要白飞飞瞧了沈浪一眼,她就不禁要咬一咬嘴唇。

突然,金无望一个人大步走回,面色铁青。

朱七七忍不住问道:“金不换呢?”

金无望道:“嗯……”

朱七七道:“你……你已杀了他?”

金无望默然半晌,缓缓道:“我放了他。”

朱七七失声道:“你……你放了他?他那般害你,你却放了他?那极恶之徒,留在世上,还不知要害死多少人……”

突听沈浪笑道:“我却早已知道金兄必定会放他的。”

他不知何时,已自掠回,接着笑道:“金不换虽对金无望不仁,但金无望却不能对金不换不义……是么?若换了我是金无望,我也要放他的。”

金无望惨然一笑,道:“多谢……”

沈浪对他种种好处,他从未言谢,直到此刻这谢字才说出口来,这只是为了沈浪对他的了解。

能了解一个人,有时确实比救他性命困难得多,而一个孤僻倔强的人被人了解,心中的感激,更非言语所能形容。

朱七七瞧瞧金无望,又瞧瞧沈浪,跺脚叹道:“你们男人的事,有时真令人不解。”

沈浪笑道:“男人的事,女人还是不懂的好。”

过了半晌,金无望道:“火场之中,是否还有些线索?”

沈浪道:“东西倒找着两样,但是否有用,此刻不敢说……”语声微微一顿,不等金无望说话,便又接道:“金兄以后何去何从?”

金无望仰首去瞧天上白云,喃喃道:“何去何从?何去何从?……”突然大喝道:“沈浪,金无望贱命今已属你,你还问什么?”

沈浪又惊又喜,道:“但你故主之情……”

金无望道:“哦,金无望难道不如杨大力?”

沈浪大喜道:“沈浪能得金兄之助,何患大事不成……金兄,沈浪必定好自为之,必不令你后悔今日之决定……”

两人手掌一握,什么话都已尽在不言之中。

朱七七瞧得眼圈儿似又有些红了,也笑道:“沈浪,你今后又何去何从?”

沈浪道:“先寻你姐夫,那巨万金银,总是不能落在王怜花手中的。”

朱七七又惊又喜,道:“你……你……”突然抱住沈浪,大呼道:“原来朱七七的事,沈浪还是时常放在心上的。”

这欢喜的呼声,方自响遍山岭,已有一片阴霾,掩没了冬日,天气方才晴朗半日,另一场暴风雪眼见又要来了。

阳光既没,风更寒,娇弱的白飞飞,早已冻得簌簌地抖了起来,连那樱桃般的嘴唇,也都冻得发白。

但她还是咬紧牙,忍住,绝不诉苦,在她那弱不胜衣的身子里,正有着一颗比钢铁还坚强的心。

金无望瞧了瞧她,又瞧了瞧正在跳跃、欢呼着的朱七七,他那冷漠的目光中,不禁露出一丝怜惜之色。

这怜惜固是为着白飞飞,又何尝不是为着朱七七。

也许只有他知道,在那倔强、好胜、任性、决不肯服输的外表下,朱七七的一颗心,却是多么脆弱。

这是两个迥然不同的女孩子,这两人每人都有她们特异的可爱之处。她们将来的命运,也必因她们的性格而完全不同。

白飞飞始终没有抬头,也不知她是不愿去瞧朱七七欢喜的神情,还是她不敢再多瞧沈浪。

她很了解自己的身份,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唯有听人摆布,她并未期望别人会顾虑到她。

虽然她寒冷、饥饿、疲乏、颤抖……她也只有垂首忍住,她甚至不敢让别人瞧见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