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义侠儿舍命拒淫孀(第3/4页)

说到这.遂低头不语。

那女屠户陆七娘目注着司徒谦,口咬着下嘴唇,含着一种狞笑。

稍移莲步,转到司徒谦身后,伸手把司徒谦的背绑解开。

司徒谦站了起来,活了活血脉,重又坐下。

这时万柳堂在外面见到这种情形,暗暗着急,暗骂司徒谦是废物,连这种狡计全不懂。

这种刁狡的淫妇,哪会就这么回心向善?

你一旦坠入这淫妇的彀中,岂不连累我淮阳派的清名?

并且尚有慈云庵主跟着。

倘若当着这位侠尼,我门下的弟子有一些不合侠义道的行为,岂不先令庵主轻视?

遂赶紧从窗孔窥视。

见那女屠户陆七娘到窗前茶几上,给司徒谦斟了一杯热茶,送到面前,轻启朱唇说道:“少侠客,你也折腾了多半夜。你先喝杯茶,缓缓精神,我还有话对你讲。”

司徒谦把面色整肃着,两眼连往女屠户的脸上看都不看,只说了个:“好吧,你不用照管我。”

把那杯茶往桌里边推了推。

女屠户陆七娘笑了笑,把那杯茶又推到司徒谦面前道:“你大概是还没拿我当好人,你还是怕这里有蒙汗药哇?少侠客,你可看左了!我要想杀你,还用等到这时么?我先喝下去,你一定可以放心了。”

说着把那杯茶端起来,呷了一口,笑吟吟的又放在了司徒谦的面前。

司徒谦这时也真觉着喉咙干渴异常,遂把茶杯端了起来,一口气喝下去。

女屠户陆七娘又从一架纱厨里拿出一大盘子水烟,几样冷荤的酒菜、一瓶碧绿绿的茵陈撂酒,全放在了司徒谦的面前桌上。

司徒谦忙站起来正色向陆七娘道:“你这是做甚么?我们可得话说在前,我出来已经是半夜,我师傅见我没回去,一定要跟踪追赶下来。你既然是真心洗手绿林,可别等我师傅及师伯们找到这,那一来,不止我活不了,连你也休想再逃活命。叫他们看见不规矩的情形,任凭我们居心怎样坦白,也不易叫人见信。那时百口莫赎!七娘,你手下尚有一班同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够挟制了他们。你这次洗手绿林,是打算叫他们知道,是打算暗自抽身?现在天时不早,转瞬天明,你应当早作打算。现在你拿出这些酒烟来,难得你还有这些闲情。七娘,你若尽自耽搁,我司徒谦可不算不够朋友,我可要失陪了。”

女屠户陆七娘好似不大理会司徒谦这些话,仍然把酒烟全摆好了,又放了两份杯筷,往司徒谦对面一坐,笑吟吟的向司徒谦一笑道:“司徒少侠,你怎么这么性急,快坐下吧!你就是看着我有不对的地方,我也得问明白了再发作。动不动的就用屎盆子给人家扣上,也不管人家受的了受不了。只管你一个人心里痛快,就不管我怎么冤枉了。你听我把话交代明白了,你愿意走时尽管走,我绝不拦阻你。别看我是女流,也不能说话不算数。你放心吧!既有救你的心,哪能再害你呢?”

司徒谦被她这番话说得反倒无话可咎,只得坐下,心里暗打主意。

心说你只要反复,我也就对不住你,只是一走了之。

暗暗把逃走的出路端详好。

这时女屠户陆七娘把酒烟全摆好,往司徒谦对面一坐,先给司徒谦斟了一杯酒。

自己也斟上一杯,随向司徒谦说道:“你别错会了意!论现在我们哪是饮酒作乐的时候,可是我有我的苦心。你听我说明白了,定能原谅我不得已之情。你只管沉住了气,我们现在任什么也不怕。我这小小的庄院,名叫陆家堡。你莫看我只孤伶的一个女流,凡是凉星山一带,凤尾帮舵下的,还不敢正眼看我陆七娘一眼。就连跟你对敌的那老头子追魂叟酆伦,虽是西路上掌舵的,在本帮中也比我高不了一筹。我这里虽然党羽众多,有甚么怕的?不过你既在江湖道上跑,总能知道,历来是聚将难,散帮也更难。我手下这么些人,我打发他们,也得盘算盘算。虽说全是我部下,万一内中有那刁狡的,知道我陆七娘洗手绿林,倒反凤尾帮,就许不再听我的调动,暗中图谋我也未可知。你想怎能不好好安排下去?至于你担心的事,我倒没搁在心上。我可不是对一班侠义道稍存轻视之心,想我陆七娘既已一心反正,纵有些小小失于检点事地方,万老师全是成名侠义道的老前辈,哪会不能原谅我?我身陷绿林道中,早有洗手不干之心,只是我哪里去找提拔我的人?不想因祸得福,我竟遇上你这么个侠肝义胆的人,肯答应携带我归正道。这好象从苦海里把我引上慈航,这真是我陆七娘一生善恶关头。我起心里就高兴,所以自己越是痛感自己过去陷身邪途的可怕,越觉着现在改邪归正的可喜。没有人给我庆贺,我自己总可以给自己贺贺喜了。司徒少侠,你别笑我痴傻胡闹。我过了今夜,一依傍到侠义道的门下,不用人管,我凡是近于声色物欲的事,我是一概谢绝。论起来我应该削发入空门,只是我还想追随老前辈之后,做些锄强扶弱、济困扶危的事,以赎以前的罪孽。你好比观音大士,渡我入善门的菩萨,这杯喜酒你总该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