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东京梦华 第七折 老来猛气还轩举(上)(第3/6页)

本来铁骊已将五帝符转送给清樱,离开东京时清樱不放心,亲手给铁骊戴上,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铁骊感念嘉树和清樱,目光柔和,默默无语。

紫觋会错了意,疑心萧铁骊是嘉树法师派来监视自己的,不敢再穷根究底,强笑道:“嘉树法师术可通神,连我族的太巫都景仰尊崇,何况小觋。阁下既是法师看重之人,我们亦不敢得罪。”

他咳了两声,续道:“我今夜在鹞子集设了一个凶险阵势。卯时之前,阁下可以随意走动,想离开鹞子集也行。不过,卯时一到,恳请阁下不要走出这家酒馆,免得被我那阵势波及。”

萧铁骊并不畏惧,倒想借此机会探听徒单野的下落,便道:“赶夜路有诸多不便,既蒙法师提醒,在这酒馆多待两天也无妨。”

紫觋放下心来,跟萧铁骊客套了几句,搭着徒单原的手离开。

黎明将近,夜色依然酽得化不开,油灯的昏黄光线尚未照到窗沿就被深浓的黑暗吞噬。酒馆大堂的窗户虚掩着,夜风透过缝隙送来幽微的花香。

紫觋恹恹地裹在大氅里,有气无力地道:“徒单大人,我瞧你这法子不管用哪。这里的汉民是死是活,与那人有何干系?他又何必理会?等了一夜也没动静,多半是白忙活了。”

徒单原笃定地道:“天还没亮呢!法师放心,我与那人周旋近三年,对他的脾性了如指掌。他肯定知道这是我设的局,却不得不来,不得不陷进去。”

紫觋半信半疑地哼了一声:“化生灭寂阵逆天害命,是禁术中的禁术,若非太巫大人专程去真寂寺借来五行之精,我哪儿能布得如此圆满?唤醒五行之精就已耗去我大半巫力,又被真寂寺大法师的巫力所伤,付出如此代价还不能完成太巫大人的嘱托,我怎么向她老人家交待哪?”

徒单原微微皱眉,又舒展开来,安抚道:“紫法师不是已经找到帮你承接生气的容器了么?此事若成,法师当居首功;倘若事败,那也是我计算有差,与法师无关。”

紫觋想到酒馆掌柜,不禁微笑,暗想:“此人体魄强壮,虽然比不上真寂寺的萧铁,却也足够承受‘化生灭寂阵’转移的生气了。”他盘算着,复问:“若此阵挟制不了那人,徒单大人作何打算?”

徒单原冷冷道:“监军大人惜才,惜的也是能为大金国所用之才。情势如此,那人若还执迷不悟,自然格杀勿论。”

紫觋点点头,合上眼睛,打算小憩片刻。徒单原却没有睡意,只感到决战前的兴奋:“三年追逐,一朝了断。不管那人的功夫有多高明,跟这集镇中的千余汉民一样,都是我女真铁蹄下的蝼蚁罢了。”

寅卯之交,晨光始现,夜色渐渐稀薄,天与地的分野随之清晰起来。灰白的曙色里,一位银发蓝衫的老人骑驴而来,缓缓行过徐氏酒馆外的青石小街。

驴项上系着一串铃铛,声声清脆,令昏昏欲睡的紫觋精神一振。

徒单原长身而起,推开窗户一瞧,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雷先生,数月不见,别来无恙啊。”

“难得清净了一段时日,又被徒丹堂主强请到檀州。”雷景行顿了顿,“竟以此间百姓的性命为挟,让人不敢怠慢哪。”

“雷先生真是宽大仁厚。”徒单原拱手道:“一路辛苦了,请店里说话。”

雷景行瞥了一眼徐氏酒馆紧闭的大门,徒单原即道:“店家尚未开门,要委屈雷先生翻窗子了。”

紫觋乍见雷景行,不过一干瘪老头,不知太巫大人和完颜监军为何如此看重。及至雷景行无声无息地越窗落座,姿态随意,衣袂却未扬起半分,紫觋方有些动容。他不喜跟生人打交道,抬手灭了油灯,听徒单原与雷景行应对。

“监军大人自读到雷先生遗失在半山堂的那卷《三京画本》,便对其中谈到的医药、制甲等术甚感兴趣,而雷先生绘制的胡里改路地图,精确详实,更是生平仅见。监军大人欲请雷先生出山,却屡次被拒于门外。小子此行,说的还是老话,监军大人求才若渴,盼雷先生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