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治伤(第2/24页)

曲非烟道:“姊姊,如果有人无礼,用难听的话骂你师父和你恒山派,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仪琳道:“这人骂我师父,骂我恒山派,自然是坏人了,怎还好得了?”曲非烟笑道:“这可奇了。有一个人张口闭口的说,见了尼姑就倒大霉,逢赌必输。他既骂你师父,又骂了你,也骂了你整个恒山派,如果这样的大坏人受了伤……”

仪琳不等她说完,已是脸色一变,回头便走。曲非烟晃身拦在她身前,张开了双手,只是笑,却不让她过去。

仪琳突然心念一动:“昨日回雁楼头,她和另一个男人一直坐着。直到令狐大哥死于非命,我抱着他尸首奔下酒家,似乎她还在那里。这一切经过,她早瞧在眼里了,也不用偷听我的说话。她会不会一直跟在我后面呢?”想要问她一句话,却胀红了脸,说不出口。

曲非烟道:“姊姊,我知道你想问我:‘令狐大哥的尸首到哪里去啦?’是不是?”仪琳道:“正是,姑娘若能见告,我……我……实在感激不尽。”

曲非烟道:“我不知道,但有一个人知道。这人身受重伤,性命危在顷刻。姊姊若能用天香断续胶救活了他生命,他便能将令狐大哥尸首的所在跟你说。”仪琳道:“你自己真的不知?”曲非烟道:“我曲非烟如果得悉令狐冲死尸的所在,教我明天就死在余沧海手里,被他长剑在身上刺十七八个窟窿。”仪琳忙道:“我信了,不用发誓。那人是谁?”

曲非烟道:“这个人哪,救不救在你。我们要去的地方,也不是甚么善地。”

为了寻到令狐冲的尸首,便刀山剑林,也去闯了,管他甚么善地不善地,仪琳点头道:“咱们这就去罢。”

两人走到大门口,见门外兀自下雨,门旁放着数十柄油纸雨伞。仪琳和曲非烟各取了一柄,出门向东北角上行去。其时已是深夜,街上行人稀少,两人走过,深巷中便有一两只狗儿吠了起来。仪琳见曲非烟一路走向偏僻狭窄的小街中,心中只挂念着令狐冲尸身的所在,也不去理会她带着自己走向何处。

行了好一会,曲非烟闪身进了一条窄窄的弄堂,左边一家门首挑着一盏小红灯笼。曲非烟走过去敲了三下门。有人从院子中走出来,开门探头出来。曲非烟在那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又塞了一件物事在他手中。那人道:“是,是,小姐请进。”

曲非烟回头招了招手。仪琳跟着她进门。那人脸上露出诧异之极的神色,抢在前头领路,过了一个天井,掀开东厢房的门帘,说道:“小姐,师父,这边请坐。”门帘开处,扑鼻一股脂粉香气。

仪琳进门后,见房中放着一张大床,床上铺着绣花的锦被和枕头。湘绣驰名天下,大红锦被上绣的是一对戏水鸳鸯,颜色灿烂,栩栩欲活。仪琳自幼在白云庵中出家,盖的是青布粗被,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被褥,只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只见几上点着一根红烛,红烛旁是一面明镜,一只梳妆箱子。床前地下两对绣花拖鞋,一对男的,一对女的,并排而置。仪琳心中突的一跳,抬起头来,眼前出现了一张绯红的脸蛋,娇羞腼腆,又带着三分尴尬,三分诧异,正是自己映在镜中的容颜。

背后脚步声响,一个仆妇走了进来,笑眯眯的奉上香茶。这仆妇衣衫甚窄,妖妖娆娆地甚是风骚。仪琳越来越害怕,低声问曲非烟:“这是甚么地方?”曲非烟笑了笑,俯身在那仆妇耳边说了一句话,那仆妇应道:“是。”伸手抿住了嘴,嘻的一笑,扭扭捏捏的走了出去。仪琳心想:“这女人装模作样的,必定不是好人。”又问曲非烟:“你带我来干甚么?这里是甚么地方?”曲非烟微笑道:“这地方在衡山城大大有名,叫做群玉院。”仪琳又问:“甚么群玉院?”曲非烟道:“群玉院是衡山城首屈一指的大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