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君恩九鼎重(第3/7页)

换了便装,走在大街上,裴云倒也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到了杜家楼,杜掌柜闻讯出来迎接,面上却露出一些古怪神色,裴云也未留心,刚刚走上二楼,便听见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道:“晓雾锁秦楼,又添离愁。临风把盏倾金瓯。阳关唱遍也难留,此恨悠悠。青梅撷满袖,疏疏雪片。经年酿作杜家酒。饮罢孤寒立轻舟,一醉方休。庄青浦这首词意境深远,可见其才,可怜他英年早逝,当真是可惜可叹。”

裴云微微一愣,庄青浦虽然得楚州人敬爱,但是毕竟是刺杀郡守之人,所以很少有人这般当众赞他,免得落入雍军耳中,生出事端,而这人说话的语调一听便觉是长安人,既是雍人,为何如此毫无忌讳的称赞庄青浦呢?

心中生疑,足下不由一滞,耳边却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子良此言虽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也要慎言才是。”

裴云闻言更是大惊,这人刚刚被贬,如何又到了楚州,目光一转,发觉楼上除了一些目中神光隐隐,一见便知是高手精锐的侍卫散坐四周之外,再没有本地酒客,越发觉得震惊,整理了一下衣衫,他上前对着传出语声的厢房一揖道:“侯爷屈身来此,为何不曾相告裴云,也好让末将设宴为侯爷接风洗尘才是。”

帘中传出江哲清雅的声音道:“江某如今已经解去参赞之职,若非陛下隆恩,只恐爵位也不会只降了两级,裴将军何必这般多礼,今日来此,不过是想起此间青梅酒罢了,幸而老杜还留了几坛,不知让我空劳往返。”

裴云挑帘而入,笑道:“侯爷宠辱不惊,末将佩服,不过想来陛下终会体谅侯爷苦心,能令陆灿失去兵权,纵然是丢了襄阳,也未必得不回来,何况襄阳还没有失去呢。”心中不由暗暗猜想那被江哲叫做“子良”的是何方神圣,怎么听起来江哲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尊重。走进厢房之内,裴云便是一惊,只见和江哲坐在一起品酒闲谈的竟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相貌俊秀,虽然是一身平平常常的黄衫,却显得气度不凡,威势含而不露,而令裴云震惊的是,那少年竟是太子李骏,江南行辕的副帅。

心中千回百转,种种思绪一闪而过,裴云单膝下拜道:“末将叩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不知殿下驾到,未曾亲迎,还请殿下恕罪。”

李骏起身,伸手虚扶道:“裴将军平身,将军镇守楚州,令南楚淮东军不能北上青徐,劳苦功高,孤一向深知,心存感佩,还请不要多礼。”

江哲却是神情疏懒,坐在席上纹丝不动,却也不见李骏有什么异色,裴云想起曾听人说,太子李骏和江哲亲厚非常,如今看来果不其然,再看到江哲全无被贬之后应有的挫败神情,又有李骏微服相从,心中忧虑一扫而空,起身坦然道:“殿下与侯爷微服至楚州,必有教诲,末将厉兵秣马三年,只待军令一下,便要南下洗雪当日战败之辱,还请殿下训示。”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心道:“这几年大概是把裴云闷坏了,蜀中、荆襄、淮西都是年年恶战,只有淮东几乎是风平浪静,一见到李骏便要请战,还真是性急。”望了一眼在那里和裴云说着一些不深不浅的话语,却言辞恳切的李骏,心中越发郁闷。这一次设计离间南楚将相君臣,更是设下计策要将敌对势力大大的消耗一番,却也有激流勇退之心,所以才故意隐瞒了一些关键的事情没有告诉李贽,更是在过去的三年里面放荡不羁,果然这次襄阳之战后,弹劾我的折子便如雪片一般,李贽也果然大怒,贬了我的爵位军职。这本来在我意料之内,正好可以让南楚昏君权相放心的去对付陆灿。至于失去君恩的打击么,反正接下来的事情也用不到李贽的支持了。我还一心想着今次事后,便要趁势退隐,也免得见到故国败亡呢。不料刚刚心满意足的听到贬斥的旨意,暗中却接到了嘉奖的密旨,李贽竟全然不怪我擅自行事,还说什么南楚折损陆灿一人便可胜过十座城池。眼看着脱身之计又成了泡影,怎不让我心中气苦,若非是还念念不忘南楚未了之事,真恨不得立刻脱身事外。只是不知道那边的事情,已经进展的怎么样了,想必一两个月之内,就会有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