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皓臂似玉梅花妆(第4/22页)

那少女叹了口气道:“我不但见了,还跟他们交了手,可是我也懵懵懂懂,说不明白他们的来历。”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那日我见这六人从武当山上迎下来,都大锦跟他们招呼,称之为‘武当六侠’,那六人也居之不疑。我远远望着,见他们将俞三侠所乘的大车接了去,心想此事已了,于是勒马道旁,让都大锦等一行走过,但一瞥之下,心中起了老大疑窦:‘武当七侠的同门师兄弟,情同骨肉,俞三侠身受重伤,他们该当一拥而上,立即看他伤势才是。但只有一人往大车中望了一眼,余人非但并不理会,反而颇有喜色,大声唿哨,赶车而去,这可不是人情之常。’”

张翠山点头道:“姑娘心细,所疑甚是。”

那少女道:“我越想越觉不对,于是纵马追赶上去,喝问他们姓名。这六人眼力倒也不弱,一见面就看出我是女子。我骂他们冒充武当子弟,劫持俞三侠存心不良。三言两语,我便冲上去动手。六人中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瘦子跟我相斗,一个道士在旁掠阵,其余四人便赶着大车走了。那瘦子手底下甚是了得,三十余合中我胜他不得,突然间那道人左手一扬,我只感臂上一麻,无声无息的便中了这三枚梅花镖,手臂登时麻痒。那瘦子出言无礼,想要擒我,我还了他三枚银针,这才脱身。”说到这里,脸上微现红晕,想来那瘦子见她是个孤身的美貌少女,竟有非礼之意。

张翠山沉吟道:“这梅花小镖用左手发射?少林派门下怎地出现了道人,莫非也是乔装的?”那少女微笑道:“道士扮和尚须剃光头,和尚扮道士却容易得多,戴顶道冠便成。”张翠山点了点头。那少女道:“我心知此事不妙,但那瘦子我尚自抵敌不过,那道人似乎更厉害得多,何况他们共有六人?这可没了计较。”张翠山张口欲言,但终于忍住了。

那少女道:“我猜你是想问:‘干么不上武当山来跟我们说明?’是不是?我可不能上武当山啊,倘若我自己能出面,又何必委托都大锦走这趟镖呢?我徬徨无计,在道上闷走,恰好撞到你跟都大锦他们说话。后来见你去找寻俞三侠,我想武当七侠正主儿已接上了手,不用我再凑热闹,凭我这点微末本领,也帮不了甚么忙。那时我急于解毒,便即东还,不知俞三侠后来怎样了?”

张翠山当下说了俞岱岩受人毒害的情状。那少女长叹一声,睫毛微微颤动,说道:“但愿俞三侠吉人天相,终能治愈,否则……否则……”张翠山听她语气诚恳,心下感激,说道:“多谢姑娘好心。”说着眼眶微湿。那少女摇了摇头,说道:“我回到江南,叫人一看这梅花镖,有人识得是少林派的独门暗器,说道除非是发暗器之人的本门解药,否则毒性难除。临安府除了龙门镖局,还有谁是少林派?于是我夜入镖局,要逼他们给解药,岂知他们不但不给,还埋伏下了人马,我一进门便对我猛下毒手。”

张翠山“嗯”了一声,沉吟道:“你说故意安排,教他们认作是我?”那少女脸有腼腆之色,低下了头,轻轻的道:“我见你到衣铺去买了这套衣巾,觉得穿戴起来很是……很是好看,于是我跟着也买了一套。”张翠山道:“这便是了。只是你一出手便连杀数十人,未免过于狠辣,镖局中的人跟你又没怨仇。”

那少女沉下脸来,冷笑道:“你要教训我么?我活了一十九岁,倒还没听人教训过呢。张五侠大仁大义,这就请罢。我这般心狠手辣之辈,原没盼望跟你结交。”

张翠山给她一顿数说,不由得满脸通红,霍地站起,待要出舱,但随即想起已答应了助她治疗镖伤,说道:“请你卷起手袖。”那少女蛾眉微竖,说道:“你爱骂人,我不要你治了。”张翠山道:“你臂上之伤延误已久,再耽误下去只怕……只怕毒发难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