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3/5页)

姚琏的言语十分温柔,可听在崔萍耳中却是无比狰狞可怖。崔萍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忙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刚刚说过的话,就不算数了吗?”姚琏脸色骤变,“你敢欺骗仙子?”

“不,我……”姚琏异常严肃狰狞的神情反倒将崔萍吓得有些清醒了,她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却被姚琏一把抓住,动弹不得。

“仙子每隔三个月都需要一个爱花的青春女子以身体供养,不然就会死去。难道你忍心看着这么绝美的花离世而去?”见崔萍依然一个劲儿摇头,姚琏的声音更加冰冷,“什么爱花,什么情愿留下来侍奉,原来都是假的!”

“不不,公子你误会了!我……我只是……”

“住口!你想骗我,还想骗我的银翼仙子!”姚琏粗暴地将崔萍的双手反拧到身后,崔萍顿时疼得呻吟了一声,但姚琏全不理会,继续道,“你看看银翼仙子,它多么美,多么高洁,又是多么可怜,你太狠心、太自私了!”

“……公子,求求你,把我放了吧!”崔萍惊恐地抽泣着,“我还有父母兄弟,还有表哥,我们定过婚约的……”

姚琏没说话,只伸手轻轻抚摸了下她的脸颊。崔小姐颤抖着想要躲避,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

“你可以拒绝我,但是不能拒绝银翼仙子。”姚琏的眼神再度温存了起来,手指轻柔地从崔萍沾满泪水的脸颊划过,“等我把你埋到仙子脚下的土里,你的美丽,你的青春精华,都会转到仙子身上。你就会成为银翼仙子的一部分,成为我的主人,我会对你不离不弃的。你不用害怕,我不会让你有一丁点痛苦,牡丹酒会让你快乐地睡去……”姚琏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宛如耳语,“那边已经有许多你的姐妹了,你不会寂寞的……”

夜色中的曲江池畔与白日相比显得分为寂寥。一弯细细的蛾眉月透着清冷,时而有一尾游鱼越出水面,落下,发出一阵哗啦啦的轻响,只转瞬间便又恢复了万籁俱寂。

独孤仲平独自一人提着灯笼来到牡丹赛会会场门前,白日里人头攒动、沸反盈天的景致与此刻的空旷寂寥相比就仿佛一场梦境。

芦席编成的门口贴着右金吾卫的封条,独孤仲平径自上前将其撕下,走了进去。

赛会结束得仓促,花户都被李秀一指挥庾瓒手下的金吾卫士们当场抓走了,各人参赛的牡丹还留在原地。星月之光与手中的灯笼将五颜六色的牡丹照亮,独孤仲平一个人在其中穿行,恍惚间倒有一种这牡丹赛会是为他一个人办的错觉,让他不禁哑然失笑。

对于牡丹,独孤仲平向来没什么好恶,在他看来那不过是种漂亮的草木。世人喜爱牡丹大多是崇尚其华美富贵之意,可无论富丽抑或高洁,花草的品格都是人所赋予的,又和花草本身有什么关系呢?

每一盆牡丹跟前都放着写有花名与花户名字的木牌,独孤仲平边走边看,仿佛漫不经心,实则已将木牌上的每一个字尽收眼底。

火烧云、紫气东来、一捧雪、金元帅……独孤仲平沿着碎石铺就的步道一路向前,他知道这些都不是他要找的,一个会在行凶前细心替他的猎物梳头、装扮、更衣的凶手,是断然不会给他的牡丹起这般庸俗的名字的。

他会在哪儿呢?

一阵夜风就在独孤仲平思忖之际骤然袭来,噗的一声,灯笼熄灭了。独孤仲平刚从怀中掏出火石,眼前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一瞬间,他只觉得天上弯弯的月亮已经变作了成千上万把尖刀,明晃晃的,一齐朝他刺来,那难以言喻的剧烈头痛使得他全身止不住颤抖,恍惚之际,周围那些缤纷艳丽的牡丹也仿佛幻化成狰狞的妖魔,扭动着,呼啸着,张牙舞爪地将他围困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