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孽债难偿 问花花不语前缘未证 对月月无言(第3/6页)

玉罗刹见他眼角隐有泪珠,一笑说道:“傻孩子,事在人为,哭什么呢?”挨过身来,卓一航闻得缕缕幽香,沁人欲醉,几乎按捺不住,欲把心怀剖诉,迷惘之中,几个师叔的影子,陡然从脑海中掠过,尤其是白石道人,更好像瞪着眼睛望自己。心中暗道:“我若不顾一切,与玉罗刹成婚,背叛师门的帽子必然被戴上头来,那时我还有何面目见武林同道。”玉罗刹又揉碎一朵野花,抛下山谷,卓一航呆呆地看花片在风中飘落,忽然说道:“练姐姐,你的容颜应该像开不败的花朵。”玉罗刹笑道:“痴人说梦!普天之下,哪有青春长驻之人?我说,老天爷若然像人一样,思多虑多,老天爷也会老呢!咱们见一回吵一回,下次你再见到我时,只恐我已是白发满头的老婆婆了!”

卓一航给她说得心潮动荡,想道:“玉罗刹真是个大有慧根之人,她读书不多,不会做诗,也不会填词,但信口说出来的话,除了没有叶韵之外,简直就是绝妙的诗词。宋词云:‘天若有情天亦老,摇摇幽恨难禁;惆怅旧情如梦,醒来无处追寻!’又有句云:‘叹几句离合,便成迟暮。’她说的话,不正就是这些词句的注释?而且说得比这些词句还更明白动人。”玉罗刹又笑道:“到我白发满头之时,只恐你连看也不看我了。”卓一航明知玉罗刹用话挤话,要自己吐出真情,可是自己格于形势,万难答复,只好强笑为欢,把话拉开去道:“到你生出白发,我就去求灵丹妙药,让你恢复青春。”玉罗刹叹了口气,想道:“别人和你说正经话儿,你却尽开玩笑。”心头一酸,把话忍住。抬头一望,红日已上三竿,玉罗刹如在梦中悠然醒转,忽然“咦”了一声道:“哎,日头都这么高了,怎么珊瑚妹妹还未回来?”卓一航喜道:“铁珊瑚也在这里么?”玉罗刹点了点头。卓一航道:“咱们叫她和鸣珂大哥相见,鸣珂大哥自熊经略死后,就心灰意冷,也该有个人安慰安慰他。”玉罗刹心道:“你自己的事都管不了,却忙着管别人的事!岳鸣珂要人安慰,我又何尝不要人安慰?”但她对铁珊瑚犹如妹妹,关怀之极,闻言甚喜,问道:“那岳鸣珂呢?”卓一航道:“我们昨晚本来同床夜话,后来听得慕容冲入观搜索,我就和他相约,叫他先行设法脱身,待那些人去后,再回清虚观和我相见。想不到你随后就来,一来就将我拉到这里。他找不见我不打紧,只怕我的师叔会迁怒于他。”玉罗刹道:“我以前错怪了他,不知他还怪不怪我?”卓一航道:“他知道铁珊瑚在你这儿,而你又是这样热心的月老,他喜欢还来不及呢?”玉罗刹想起以前做媒之事,面上一红。寨中巡逻的女兵巡到山后,见头领和这个少年客人谈得正欢,远远避开。玉罗刹忽然叫道:“你们这几个人下山接铁寨主去吧!”

巡逻的女兵应声而去,卓一航道:“不会出什么事吧?”玉罗刹道:“城中的官军已全数覆灭,抢粮的饥民不下万人,就是再来几千官军也不济事。何况珊瑚妹妹近年武功精进,料想可以安然归来。”话虽如此,到底担心,和卓一航到前山眺望。

再说铁珊瑚带领饥民,犹如洪水冲破堤防,把城中的两千官兵,杀得死的死逃的逃,将县衙也一把火烧了,饥民打开粮仓,只见堆得满满的,其中还有好几年前的陈粮,饥民大愤,将粮抢了,然后再抢城中大户,闹到天明,每个饥民都抢了一两袋粮食。这些饥民声势虽然浩大,到底不是有组织有训练的队伍,抢了粮食,心满意足,呼啸四散。铁珊瑚心想,可惜练姐姐只要女兵,要不然把这些饥民聚集起来,立刻可成一支义军,攻占州府!天亮之后,饥民十九散了,铁珊瑚集合带来的女兵,幸喜并无伤损,也便出城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