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五侯散 第十七章 某水某山迷姓氏(第2/3页)

可他接着却触到了那个女子弯腰拜后起身时的眼神,韩锷心中如受一击。那眼神里居然是那么熟悉的感觉,那里面有温和,有暖意,还有谢意。这个世上,还有谁总对一点别人最平常的相助都含有这么亲切的谢意呢?那只有……韩锷口里轻呼道:“阿姝?”

他摇了摇头,脑中一时似乎乱了,心里乱了,一切都乱了,整个世界似乎都乱了。他口里也乱乱地道:“怎么,我觉得你像我小时的一个玩伴呢?”

那女子忽避眼不与他相望。韩锷心头迷惑之极,只觉得,这件事是他平生所经的最不可思议的事。他必需想清楚,可一时却想不清楚,童时种种涌入心头。还有殊儿,姝儿,两相纠缠,石碛堡中的相伴,北氓山的鬼遇……他的心头彻底乱了,以至,他都没感到那无风无色的一双鬼手抓来。

极到快近到二尺之距,韩锷一抬眼,才发现,前两日才回来的祖阿姝一脸厉色地伸抓向自己抓来。她十指上俱带有甲套,根根有如利刃,她的眼中也一片狠辣之色。他迷茫之下,都不知道躲了。他只来得及把地上那女子伸手一带,护向自己身后。祖阿姝那一击,他也看不出是对自己而来还是对那女子而来。

那是“无影鬼爪”。韩锷心中一痛:如果连你也要杀我,那就杀了好吧。已被他带到身后的女子忽身形一闪,抱住韩锷,如长姊抱持弱弟一般。轻轻一转,已把他带回身后,祖阿姝的双爪却已难控制的抓到她的背上。那女子的反击却不凌厉,只是轻轻衣袖一飘,如若一推,把扑来的阿姝推开了数尺之外。而她自己,伤及肺腑。

韩锷在这一场突变之后,望向立在数尺之外的面色狠戾的祖阿姝,脑中忽冰崩玉碎的一闪,这神色他太熟悉了……只听他喃喃道:“原来你不是姝姐,你一直在骗我,你根本就是殊儿。”

他看向她指上甲套:“北氓山的鬼甲。”

他又抬起头,望向那为救他受伤的女子,愣愣地道:“你才是真的姝姐,你才是阿姝吗?你的脸怎么了?”

然后他一脸疑惑,古恼已极地望向那甲上还套着利刃的“祖阿姝”:“你是殊儿,从北氓山起,到后来长安城中。无论是大姝还是小殊,其实都是你对不对,其实都是你。因为,她还是真的姝姐。”

他脑中慢慢明白了,慢慢地都明白了,这四五年中,他所见到的,无论自以为的“大姝”还是“小殊”,无论对他是温柔的还是暴戾的,其实都只是一个人,只是“祖阿殊”。他心里隐隐有点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却又觉得不太明白。只听他低声道:“可是,就算这样,你骗我就骗我好了。何必一定要杀我,何必,还下辣手对大姝呢?”

他伸手去治大姝背后之伤。那伤伤得很深,但看来并非大碍。只听小殊在那边冷声道:“我不让你知道,你凭什么知道!你死我也不想让你知道!”

她那么狂叫得像一个孩子,可她却无意再攻了,因为韩锷醒神后,她知道自己攻不进的。

韩锷一边给真正的姝姐止血,一边叫堂外的连玉去拿药,一边低声问:“姝姐,只是,你的脸怎么毁了?”

大姝低声叹道:“当年,小妹连犯门规,甚至叛师出门。我们素女门,规戒最严,这些罪责总要有人承担吧。小锷,你别怪她,她有她的苦衷,她的心魔,是我冒她之名把那责罚承担了。所以,脸也就毁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不是吗?”

韩锷才给她止住血,一搭她腕脉,只觉得她气如游丝,不由大惊。

那边小殊却早已看出不对。她的神色忽变,她恨她的姐姐,但她又是那么……爱她。只听大姝道:“我不行了,记得,你一定要救子衿。”

她手里滚落一个纸条。小殊的身形一展,忽一把抢过她姐姐的身子,怒叫道:“你不许碰她,你不许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