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陇头行(下) 第八章 一代名家不数人(第3/7页)

路肆鸣含笑道:“杜大人说哪里话来?今日你是主考,下官不过敬陪末座罢了。怎么,仆射堂下,户、兵二部侍郎还没到吗?”说着,他们就已走入棚内。

韩锷一愕:杜大人?难道这人当真就是方柠的父亲杜仲?原来今日是他主考!他心里一转念,忽然明白:洛阳王看来折辱城南姓之人也甚。他们已期今日必胜,却奏请搬出杜仲来主考,分明是有意折磨这个对手了。一时,只见又有车骑到来,却是户、兵二部的侍郎到了。这两人也该是仆射堂门下,仆射堂与城南姓所依附的东宫本为水火之势。彼此相见,自有一大套官面文章在,但面和心不和之态在有心之人看来,也自是洞若观火。

小计忽指了指那主考棚对面的一个卷棚,啊了一声,诧声道:“锷哥你看!”

韩锷抬眼看去,却见那棚中陈设大是华贵,虽只一个小小卷棚,居然也有侍者铺上锦罽茵褥。座中尚空,却有一人正缓缓拾级而上,那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生得端的富贵,一望就知从小生长于富贵之乡的。余小计已低声道:“洛阳王。”

韩锷一愣:他就是洛阳王?他对这三个字可是闻名已久了,不由认真向他打量去。却见那人气度颇佳,倒看不出有什么骄漫之气,语笑温煦,只此一点,就已难能。——他即到了,那区总管与利大夫可也来了?他扫目一视,却见区迅却正在棚下人群中,却只不见利大夫。

他把眼睛一扫,却见洛阳王与杜仲遥遥地在棚中彼此拱了拱手,两人的笑意都颇温和,但韩锷一眼望去,只觉心中大起冰凉之感。他情知,洛阳王与城南姓之争就是仆射堂与东宫太子之争延伸入洛阳的余波,但其险恶处较之长安城内反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等宦途恶斗,韩锷不愿多想,也很难说清谁对谁错。但,两方首脑人物如此遥遥对峙,同入入安,只怕大是非同一般了。

旗杆下的众人想来也多顾忌朝廷体例,虽有闲话,但声音甚小。韩锷暗地里一蹙眉头:洛阳王一派人物已如此乍眼地坐在这里,想来卜源是亲自督阵之意了。但杜仲身为主考,不能偏倚,要坐于主考棚中,却不知他杜府城南姓之事,今日却又是谁来主局?

韩锷猛地一抬眼,低低地在心里道:方柠,会是她?会是她吗?

——那日他与余姑姑一见之后,余姑姑果然神通广大,居然就找到了他的住处。她一个瞎子怎么找到的韩锷到现在也没想通,不过她人没露面,只留了一封书简。简上说,今日城南姓推出的,欲与洛阳王门下一争这比武鳌头的却是关东之地与她家极有渊源的“断纹”武鹫。武鹫江湖中人称“断纹”,实是为他左掌掌心掌纹特异,没有杂纹,只有一道横纹粗短,却在中间斩截而断。他生此异象却不为别的,只从小苦修“般若金刚手”所致。在关东武林中,他的声名也算一时无两。

可今日之局,高手云集,何况洛阳王亲身到此,那方柠果能如愿吗?

却见午时已届,那面主考卷棚中杜仲已然站起,走到棚前,捧旨开读罢,就细讲比试条例。

今日之事,不可谓不隆重了。紫宸高手,城南姓与洛阳王,仆射堂与东宫的代表皆至,只是接下来,不知到底会是何等的龙争虎搏?小计见韩锷没有细听,还在沉思,一时待他沉思已罢,便开口对他道:“锷哥,他们说今日为擂台之局,连胜三场者暂歇三场。由旁人暂时上场,最后胜者相互对搏,直到无挑战者止,最后技高者胜。”

韩锷默然无语,余小计似乎也看出些门道来了。他静静地盯着那下面的旧校场,这时才感觉,那个他以为好玩热闹的比武之局只怕深里处正隐藏着不知多少凶险呢!而这校场竞技,只不过洛阳城中一场新的争斗的开场罢了。接下来,无论谁掌领洛阳城九门之责,剩下的一家只怕稍一不慎,就会惨陷灭门之祸。这惨祸甚或会伸延到长安城里来,甚至伸延直至整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