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陇头行(上) 第八章 古木苍藤日月昏(第3/4页)

“鸟伸”即为腾跃之术的古称。那人本有退意,这时却面目一沉,忽仰天吸了一口气。身形竟不顾那山崖,忽挺直而拨,直向上拨起。他双手发力,全凭一口内修真气,拍击崖壁,借以借力,身形直向上冲天而去。

他这一升,却比韩锷手足并用似乎还要快。韩锷低头一顾,已凛然心惊:居然有人练气已练到如此阶段!倒要看看你这一口气能撑多久。他唇角划过一丝冷笑,心知如此提纵,最耗内息。而此崖高悬百丈,那人真有信心凭这一口气直升崖顶?那可真所谓超凡绝伦了。

韩锷手下不慢,足用了半炷香的时间攀到崖顶。那崖居然是个孤崖,前面并无去路,韩锷回身一看。他本以为那人还要几口气息才能攀爬上来,却见眼前人影一冒,那人已经露头。

韩锷长剑一击,他错算之下,已无暇再退,兜头就向那人头顶砍落。

那人却双手一拍,人已腾离崖壁一丈,避开过他这一击。他身形提纵之术倒不见得如何佳妙,但这一口气息之深实让韩锷不由不惊绝。他心知那人此时内息耗损必大,自己处于地利,长身立于那百丈崖畔,对准空中扑来,欲一落崖头之人就全力发招。

那人只有再退。一时,一个江湖年少,一个无名高手,就在小计目力勉及的百丈崖头做起了一番殊死之斗。

那人的功夫也当真强悍,于空中适时换了一口气,然后一只右掌居然不顾韩锷剑式,直向他剑脊捉来。韩锷此时已无暇伤他,只要逼得他无机在崖头立足,被迫落身殒坠于百丈高崖之下就好。但那人一口内息当真绵长难测,竟仅可凭与韩锷剑身一触之力折回往返得隙呼吸,翩然往返,在空中与韩锷硬碰对撼。

这是什么人?——韩锷额头之汗涔涔而下。就是师傅他老人家,当此地利之助,自己也不会被他迫得狼狈至此等地步。小计站在崖下,把脖子都快仰折了,却只见到锷哥那瘦骨嶙峋的身子高耸耸地站在那高崖之侧,如同风中之苇,随时都可能掉下来一般。那个黑衣人却有如一支大鸟,在崖侧空中不足数尺之地飞旋搏杀,欲图冲到崖上暂得一块立足实地。

小计只觉这一生都不会再看到如此险绝之斗了。但他只望那人赶快被击落崖底,锷哥赶快安全下来。他已顾不得这是不是一场公平之战,因为,那人是要来杀锷哥的,那他就一定是坏人。他的手指甲都几乎抠进了掌心里,恨不得拼了一身小力气都借与锷哥,让锷哥可以把那家伙打下崖来。

韩锷在崖头的剑势时松时紧,紧是紧在要回击那人的强攻,免得他有伫立崖头之机。松的时候却是有意不再给他借力,让他于这百丈崖头之外,还可以借与自己剑锋一触之机吐换内息,空中盘旋。

却见韩锷蓄力一击即出,那人以为又可借他剑上之力换一口气时,韩锷剑上的劲气忽然散了。这一招本来极险,如果两人平地对搏,这是必蹈死地的一招。但那人身在空中,一击不到,登失所凭。身子一探,向前伸了伸,韩锷却发出了劈空一掌。那人再无从借力,可身子在半空中似乎还顿了一顿,才向下如一块巨石般坠落。

他这一下沉落,崖高百丈,韩锷此时心中才生悲悯。难道这一代高手,尚不知其名姓,就要这么殒坠崖底?

他探头一望,由上视下,由明视暗。只觉眼前微微一昏,底下小计一声欢呼,却忽惊“啊!”一声,似是报警。韩锷只觉眼前一昏,一蓬微茫茫的光影在他眼前腾起。他惊呼了一声“日月同昏?”

就在他惊诧之下,那个人影,不惜耗损精气。竟于极险之境,距离崖壁尚有丈余之处,已跌落数丈之时,凭空发力,一掌劈空遥击。只见一蓬微黄而黯的光芒一闪,他竟腾身而起,在韩锷无防之下,落身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