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陇头行(上) 第四章 海鹤阶前鸣向人(第2/4页)

可她的声音却如此温柔,是她指点着他破阵而出的。而韩锷临破阵前,却见到那个人影喷出了一口鲜血,就此遁去,看来她为指点他耗损也极大。

她又是谁呢?自己在宫中并不认得什么人呀……一股饭菜的香味这时却透门而入。韩锷本全无食欲,这时却为那香味引得忍不住食指大动。那香味似乎勾起了他久远的记忆,他忽脱口叫了声:“阿姝!”

一声即出,一种默契的感应似乎就在他心头浮起。本来门外那人脚步极轻,就是耳目聪敏如韩锷,且在打坐调息中,也几不可闻的。但这一声叫过后,他就似可以听到——其实不是听到,而是感觉到门外那人脚步一怔下停了停,然后似乎就要脱身逸去。

韩锷心头忽有一股温暖升起,叫道:“姝姐,是你吗?是你来了吗?”

他的声音里全是喜悦之情,一跳而起。他心头本来沉闷,可这时为那人引动,竟大是欢欣。这一跃,竟重又恢复了他一个年轻男子的矫捷之态。

他一扑就扑出门外,只见门前地上放了一个托盘,托盘上二碗一著,其中一碗半是白粥半是菜肴,菜做得极精致。另一碗内却是翠翠的豆苗汤,一望之下,就觉好吃,可送来的人却早已人影不见。

韩锷顾不得那饭菜,一翻身,就已上了房顶。游目四望,可全无所见。他心中一痛:当年之约一断,彼此竟真的永无一面之缘了吗?一念之下,他脑子一转,一捧心口,口里轻“啊!”了一声,如不胜体力之亏乏,头下脚上,竟直直地从房顶栽了下来。

“砰”地一声,他这一下磕得可不轻,人就似已晕了过去,只听墙外暗影中一个人影轻轻惊叫了起来。那声音轻轻的,虽在惊诧之下,依旧不改柔和。那人犹豫了下,就已奔出。她的身影极轻,恍如尘土不沾一般飘到了韩锷身边。只见她轻轻把韩锷的头抱起来,放在怀中,伸指轻轻掐着他的人中。神态中又是怜惜又是怅然,还保持着一份警醒,似是只要发觉韩锷一旦快醒来就要马上逸去。只听她口里喃喃着道:“你又找我做什么?你不是已经有了杜方柠了吗?你一个大好男儿,在外面做事斩钉截铁,为什么一涉私情,就这么千缠百绕,难抛难断?”

她的一双细长的眼细细地看着韩锷,那眼角细长出一种别样的风情来,竟有些像是韩锷的眼。她并不美丽,但全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淡,把她语音里总不自觉地流露出的温情都淡漠成春水薄冰般的清透了。

只听她轻轻道:“醒醒,快醒醒。”韩锷身子微微动了动。那女子发觉,轻轻一搬韩锷的头,依旧把他放在地上,身子一挺,就要逸去。

韩锷的手腕却猛地一翻,轻轻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那女子一惊,就知道已中了韩锷的“诡计”。她聪明一世,但总逃不出韩锷这从不和别人玩、却只针对自己的小孩儿似的拙劣手段。只见她脸上却并不恼怒,道:“你要骗我也就骗骗好了,干什么要认真的头下脚上摔下来,还摔得那么重?”她轻轻按着韩锷头顶磕起的一个大包:“看看,都磕出了这么个大包来。多大的人了,做事还总是这样不知轻重。”

韩锷张眼一笑:“姝姐,你这么精明,我如果不装得真一点儿,你又怎么会真的上当出来?”他一身尘土,头上还磕出了一个大包,可笑得好开心一般。那女子淡淡道:“别闹了,起来吧?再一会儿,都要引得人来看了。”

韩锷虽觉她怀中温暖,却也不好再赖在她怀中了,一跃而起,笑道:“姝姐,今日救我脱困的就是你吧?”可一语之后,也觉不像,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来。

那女子愣了下,“救你?你说什么?”她身子一动,似乎还是想走,可韩锷的手依旧不松开她的手腕。只听那被他唤做‘姝姐’的人恼道:“多大的人了!做事还这么孩气。我还有事,你松不松手?你要抓住我好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