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秋千(第3/5页)

裴琚的脸上神情一黯:“我现在杀与放都不是。杀之,怕由此事与鹰潭华家构隙,那样就更给东密以可乘之机了——鹰潭华家现在还是我得罪不得的。可若放之,民心必怨。东密的牟奔腾已到了江西,他虎视于侧,绝不是什么好相与。有他鼓动,放只怕比杀的麻烦还要大。而且,你知不知道,当年我为斩了宫中卢老公公的义子,已在朝中惹下大仇了。嘿嘿,不过三四天前……”

“南昌城斜街的铺翠楼忽然烧着了。你知道为什么原因吗?是前任南昌守备的公子在楼里跟龟奴口角,一怒之下就放火烧了它的。这人我已扣了下来。但目前怎么办?办他还是不办他?这样的事这些日子一连出了十余起,我想,那都是东密在逼我呢。没有他们掺和,我一向清宁的南昌哪一下就冒出这么多事了?”

裴琚微微冷笑:“这些惹事的人又都是些乡绅贵族,个个都拿眼看着我呢,个个背后都有势力。我如放任不理,南昌必乱,民心生怨,东密必然得隙势力大张。我如要办,必得先斩了华溶,那与鹰潭华家之盟必溃。这是东密给我做就的一个局。东密只怕就等着那个局面吧?所以说,咱们小时的那个玩伴阿病,现在可是把你三哥架到了火上烤呢。”

他一扶裴红棂,兄妹两人坐了下来。

“没想,这时,你又来了。”

他轻轻拍了拍裴红棂的肩膀:“三哥不是厌烦你来,可是,你身上带有愈铮的《肝胆录》,那可是东密与清流社志在必得的一样东西。只一个东密,就足以让你三哥和江西之地危悬一线的了,哪里还当得再多出个清流社?不瞒你说,三哥的侍卫统领苍华如今已为华、苍二姓召回,你三哥这裴府如今貌似安全,其实防卫已经漏洞百出。棂妹,你能不能交出那个《肝胆录》,咱们选一个恰当的时候烧了它,刚好可以让东密与清流社都知道烧了它,不给他们下手之心?你好好想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

裴琚叹了一口气:“然后,你安安心心地在三哥这儿好好盘桓,咱们兄妹俩过一点清静日子,这样不好吗?”

裴红棂微微一垂头,避开了裴琚那貌似关切的眼。

她知道,这才是三哥今日此来的真正用意。

他得不到《肝胆录》,就要烧了它?

就算怎么的兄妹情深,但,世事蹉跎之后,当年的那一点温情在如此艰难的时局中,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了。她只不过是三哥不得不面对的一盘乱棋而已,如果可用,哪怕用温情相诱,三哥也会把她切切看重的《肝胆录》只当做他朝局争斗中的一招棋路而已。

可他怎么会说出“烧了它”?

裴红棂极快地在暮色中扫了兄长一眼。别人不了解他,她岂会不了解他!那不过是示人以弱的一个假象罢了。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形式上的《肝胆录》尽可以烧了它,而实际的《肝胆录》早印在她这个妹子的心里面了。他自信早晚有一天能套出它的。

那里面所关联的秘密既大,权力也大,在三哥这样一个酷爱权势的男人眼里,他怎么会当面错失,不把它收入囊中呢?他不过是要一来安自己之心,二来借烧《肝胆录》暂时延缓一下他目前的危机。

愈铮生时在朝中,虽未曾与裴琚当面碰撞,但裴红棂也知道,他们两人,其实本为政敌的。

想到这儿,只见裴红棂微微一笑:“怪道愈铮他去前说起这可托《肝胆录》的人时,最后一个才提到你。”

裴琚眼中光芒一闪,看似无意地随口笑问道:“那愈铮他临去前,却是说这东西可以托付给哪几个人?”

裴红棂心中警觉一现,但她还是心存寄望的,淡淡笑道:“你是在套我的话吗?他说,这东西可托的当今只有两个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