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孰为可托者(第3/3页)

她知道,琚哥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琚哥了,而自己,也不再是当年的自己。

或许自己的此番前来,也不过是他本已纠缠烦乱的生中不得不面对的一局乱棋。

裴琚双手互搓,只听到一连串轻微的骨节响声在他双掌之间响起。

裴红棂惊异地看着他——这声音不像是自己一向温润如玉的三哥所发出来的。那指节之声一声声在她耳里毕毕剥剥地响着,然后声音忽止,如暴雨初过,裴琚的鬓侧忽然微沁出了一层汗。汗一出,他手指间的声音就忽停了,似乎那汗已泄去了他浑身的精力。

只听他静静道:“你要我给你做出什么承诺?”

裴红棂忽从怀里掣出了一个小小丝囊,有些自愧,却更多的是坚决:“附心蛊,就是这个附心蛊。只要你肯让我把这附心蛊种在身上,他日你一旦有违承诺,我有能力随时取你性命就可以。”

这《肝胆录》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让她不得不说出这样冷狠的一句,裴红棂口里说得很淡,但她自己也觉得这不像一场兄妹间的谈话,而像是……

裴琚的眉毛忽然一蹙,他第一次认识裴红棂似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妹——附心蛊,她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然后他忽然一笑:“这东西的诱惑确实很大。我知道里面究竟装有多大的权力。”

顿了顿,裴琚才道:“但如果是这样,你要的承诺是如此之重,那么,三哥不要,你也最好把它忘掉。我们是不是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烧了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烧,既要烧得隐秘,却又可以让东密和清流社中人知悉。”

他脸上淡淡地含着笑,裴红棂却只觉一声长哭声在自己心头响起。就算当日遭长安悦所弃,她心中也没有这一种“天下何寄”的感恸——三哥不接?连三哥居然都不肯接?他还要自己烧了它!

但,能吗?她能吗?这一份重担,她原来还指望可以就此而卸!

——肝胆一录空垂世。

又怎奈,世事冰雪而已?

如果三哥不接,如果他要强逼自己把它烧了,如果自己就算保得下它来,却永远找不到那可接之人,那愈铮就是倾此一生,结得一录,不也仅成“纸上苍生”而已?

纵使呕血图匡助——

也不过,纸上苍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