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第4/6页)

能请动郑副书记,这事当然就十拿九稳了,那又何乐不为呢?杨登科说:“那于科你什么时候陪我去见郑副书记?”

于建设摇了摇手,说:“我太了解郑副书记了,他是打土豪分田地的时候参加革命,凭自己吃苦耐劳的精神和扎扎实实的工作,一步步干到这个高位的,也算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了,因此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时下任人唯亲拉拉扯扯的作风,如果由我直接陪你去求他给董志良打招呼,他恐怕理都不会理你的。我的想法是必须采取迂回战术,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对你产生了好感和信任之后,再适时提出自己的想法,这样才成得了事。”

接着于建设如此这般地给杨登科出了一个主意。这个主意很高明,杨登科觉得今晚这趟差事跑得一点都不冤枉。

因为牵涉到郑副书记,这里得稍稍扯远点。

要说这贵都市还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城市,贵水从后山逶迤而出,宛如一根飘带,绕过大半个城市,到了市委后面的山崖下才伸直了,往东而去。水北是大片果园,过去一到雨季,洪水就会漫进果园,果农和周围的百姓吃尽了苦头,是前几年修了防洪堤才免去了水患。还在堤上嵌了瓷砖,围了汉白玉护栏,栏外种了垂杨柳,已成为贵都市一道亮丽风景。

那道防洪堤就是郑副书记退下来之前主持修砌的。

郑副书记把这道防洪堤看作自己政治生涯中一个圆满的句号,说是情有独钟也毫不为过。像他这样做过分管党群的市委副书记的老领导,在位时自然炙手可热,可如今下了台,忽然门前冷落鞍马稀,那份寂寞自不必说了。幸好掌权时主持完成了这项看得见摸得着的惠民工程,才感到些许慰藉。防洪堤离家又不是很远,出了市委大门,往左一拐,迈过贵水大桥,就到了堤上。脚踏晃着青光的瓷砖,手拍肌肤一样温润的汉白玉护栏,透过丝丝缕缕的垂杨柳观赏宽阔的贵水浩荡东去,那份在心头萦绕不去的冷落和失意便轻了淡了。

郑副书记几乎每天清晨都要到堤上去走走。因为时间早,堤上没什么人,非常清静。郑副书记就喜欢这份清静。在堤上走一个来回,身上开始发热了,郑副书记便停下来打一轮太极。刚退下来那阵,郑副书记得了一回突发性大面积心肌梗塞,还是抢救得及时才保住了老命。出院时医生一再嘱咐他要适当搞些运动,他这才跟人学了太极。郑副书记的太极打得缓慢舒展,神意兼具。太极里的意境是奇妙的,能让人物我皆忘,暂时游离于这个甚嚣尘上的俗世,郑副书记的身体也因此健康了许多。

以往堤上就郑副书记一个人打太极,偶尔有人走近,见郑副书记那出神入化的样子,便会自觉放轻了步子,绕道而行。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离郑副书记二十几米的地方,新来了一个打太极的近四十的中年人。不过他的太极打得也太僵硬生涩了点,全没有郑副书记那游刃有余的风范。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天天想着做成董志良专车司机的杨登科。

就是于建设那天晚上给杨登科出的这个主意。于建设说:“爹的话娘的话董志良都可以不听,但郑副书记要是开了口,就等于下了圣旨,无论郑副书记是在台上还是如今下了台。”于建设还说:“郑副书记每天早上都要到防洪堤上去打太极拳,如果利用这样的机会慢慢向郑副书记靠近,那是肯定会有效果的。”

于建设提供的这个情况的确非常重要,杨登科第二天就起了个大早,准备到堤上去。聂小菊问他去堤上干什么,杨登科说:“去会郑副书记。”聂小菊知道杨登科去会郑副书记的意图,说:“你就这么去会郑副书记?他跟你又不怎么熟悉。”杨登科说:“那还要怎么去会他?”聂小菊说:“郑副书记会在堤上做些什么?散步,练气功?”杨登科说:“于建设说他每天清晨要在堤上打太极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