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6/8页)

杨登科顿了顿,意识到聂小菊想到前面去了,说:“这跟有车开也差不远了。”聂小菊说:“我还以为局里已给了你车子。”杨登科说:“吴卫东父亲病重住院了。”

聂小菊放下手中的菜,迷惑的目光在杨登科脸上停留了好一阵,说:“吴卫东父亲住院了?这有什么可高兴的?”杨登科说:“能不高兴吗?”聂小菊说:“你不是幸灾乐祸吧?”杨登科说:“看你想到哪去了,我的心肠还不至于这么歹毒吧?我是说吴卫东父亲在医院里,我就有借口接近吴卫东了。”

聂小菊终于明白了杨登科的真实意图。她又低下头继续择起菜来,一边问杨登科:“你打算送多少?”杨登科说:“你看呢?没有个三千五千的,大概出不了手吧?”聂小菊叹口气,说:“你也不是不知道,去年又购房又搞装修,把家里多年的积蓄都掏光了,还借了三万元的债,吃了一年的萝卜白菜,才还了一万三。现在存折上刚存进两千元,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凑得足另外一万七,好把债给还清。”

家里的底子,杨登科当然心中是有数的。他以为聂小菊不同意出钱,有些着急,说:“难道我就老这么闲下去?你也不是不清楚,只有巴结上吴卫东,弄台车开开,才可能找到为领导服务的机会,取得领导信任,成为领导的人。只要成了领导的人,转个干,当个科长副科长什么的,自然就不在话下了。一旦手中有了权力,也就不会老这么受穷了。”聂小菊说:“别给我上课了,这道理我懂,没有投入就没有产出。我是说这两千元也不顶事呀。”

杨登科听出聂小菊同意了自己的意见,说:“你开了金口,我就可以去借了嘛。”聂小菊说:“借借借,你真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说得杨登科乐了,低身捧住聂小菊的头,在她额上狠狠咬了一口。聂小菊没有防备,身子一歪,一条腿踢着了一旁的塑料盆,里面择好的菜全被抖出来,撒满一地。

最后两人商量好再借三千元,加上存折上的两千元,五千元应该出得了手了。只是这借钱的事说说无妨,真找人伸手,还确实不易。用流行的话说,如今是抢钱容易借钱难。抢了钱不用还不说,只要不是巨额款项,人家公安既管不了那么多,按比例拿提成又拿不了多少,也懒管得。抢钱的安全系数如此之大,抢起来既省事又来得快,谁还求爹爹拜奶奶去找人借呢?去年购房和搞装修时,杨登科夫妇俩就找过不少亲友,没说到钱,他们比爹娘还亲热,一论到钱的事,一个个脸色骤变,如遇大敌似的。最后还是聂小菊回了一趟娘家,才解决了问题。现在旧债还未还清,聂小菊再也不好意思回去找父母张口了。

杨登科只得自己出马,先找了一位做房产生意的朋友。给陈局长开车的那会儿,杨登科曾转弯抹角帮过他一些忙,心想找他借几千元钱,应该不在话下。那朋友开始挺热情,指着桌上那个镌了“世纪英才”字样的铜牌,跟杨登科吹嘘他去北京领这个铜牌时的盛况,说是某某高官亲自颁给他的,还一起照过相,共进过晚餐。可当杨登科刚说明来意,朋友脸色便一下子由红转灰,说是税务局刚来查过账,户头上仅有的几万元流动资金都被划走了。并故意大声喊里间的女秘书,问楼下讨要征地补偿费的拆迁户走了没有。杨登科是个还有些自尊心的角色,拍拍屁股,知趣地走了。

接着找了一位在法院做庭长的老乡。都说一等公民大盖帽,吃了原告吃被告,当法官的不想致富,至少在原告和被告那里就通不过。杨登科走进老乡办公室时,他正在打电话。真是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家乡人,一见杨登科,老乡就电话也不打了,放下话筒,过来拉住杨登科的手,一边用家乡话问长问短起来。杨登科好不容易有了开口的机会,可那个钱字还只念到金字旁,老乡又揿下了电话的重拨键,直到杨登科离去,他的电话还没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