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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登科没有吱声,心想一所名牌大学才值两百元钱,如果是自己身后这所电大,岂不只值三五十元?杨登科心生感慨,却没有生气,也没有为自己怀里那个毫不起眼的电大专科文凭自卑。因为自己是扎扎实实脱产学习了两年才拿到这个文凭的,这样的文凭没有什么水分,含金量高,跟地摊上这些假文凭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杨登科撇下老头,提着手上的生活用品,大踏步朝前走去。

还没走上一百米,一辆三菱吉普从身后开过来,绕到前边拦住了杨登科。一瞧原来是同班同学钟鼎文,他跟杨登科一样拿了文凭刚出电大校门。别听钟鼎文名字斯文,人却长得五大三粗,而且是城西派出所所长,往地上一站,确有几分威风。他有单位的警车供自己专用,读电大这两年几乎天天开着警车到学校来上课,杨登科经常搭他的车。钟鼎文生性豪爽,跟大家都合得来,同学们请他帮个什么忙,他总是有求必应。

杨登科二话不说上了钟鼎文的车。钟鼎文说:“到哪里去?”杨登科说:“我提着这些东西,还能到哪里去?”钟鼎文笑笑,方向盘一打,将杨登科送到贵都市九中。他知道杨登科的老婆聂小菊是九中的教师,他们结婚十多年了一直住在学校里。

警车进了九中大门,来到宿舍楼下,杨登科请钟鼎文到楼上去坐坐,钟鼎文一脸邪笑,说:“你三四个月没跟嫂子在一起了,我在场岂不影响你们的工作?”杨登科在钟鼎文胸前一擂,说:“老夫老妻,哪有你说的那么浪漫?”提着东西下了车。

望着钟鼎文将警车掉了头,正要开走,杨登科又喊道:“鼎文你等等。”一边开了一楼自家的煤屋门,将东西往里一扔,转身重新上了车。钟鼎文笑嘻嘻道:“你真狠心,不怕嫂子在家里难熬?”杨登科说:“去你的!好久没去单位了,送我去农业局吧。”

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警车进了市农业局。

农业局的人见院子里来了一部警车,以为发生了什么案子,都纷纷跑到走廊上来看热闹。杨登科心里直乐呵,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杨登科想让局里人都知道他大学毕业回来了,而且还是城西派出所所长开着警车送他回来的。有车送比没车送当然要有面子得多,做官的也好,做老百姓的也好,谁图的还不就是一个面子?

警车停稳后,杨登科邀钟鼎文下去看看,钟鼎文说:“所里还有些烂事等着我回去处理呢,这次就免了吧。”杨登科也不力劝,抬脚准备下车。忽想起一事,说:“你身上有烟吗?”钟鼎文说:“你平时也没怎么吸烟,要烟干什么?”杨登科在腮上挠挠,说:“好久没跟同事们在一起了,见面递根烟显得不生分。”

钟鼎文就从身上拿出一包芙蓉王,扔到杨登科身上,说:“坐车没买票,还要敲我的竹杠,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你这样的乘客。”杨登科将芙蓉王抛到空中,然后接住,瞄瞄,说:“芙蓉王可是响当当的名牌,这不是假烟吧。”钟鼎文闻言,伸手要把芙蓉王收回去,杨登科手一缩,塞进了兜里。说:“堂堂派出所所长,估计也没谁吃了豹子胆,敢送你假烟。”

下车后,站在车旁跟钟鼎文招招手,看着他将车开出大门,杨登科这才慢悠悠转过身,收腹挺胸往办公楼走去。

也是旧习难改,杨登科不自觉地就走到了一楼司机班的门外。但他很快刹住了步子,心想自己已是堂堂大学毕业生,怎么还视同为普通的司机呢?这岂不是太没觉悟了?不过杨登科马上原谅了自己,人说培养一个贵族至少得三代以上,自己才在电大混了两年,哪里觉悟得这么快?看来以后还得多加历练才是。

杨登科觉得有三个地方非去走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