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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了十四天,刘云终于饿死了。

从此就开始了乱世。

我很奇怪,我自己有记忆的时候是五岁。五岁我就在少林寺里。我的师父在这里应该很大,因为他只有两个徒弟。一个叫释空,是我师哥,我叫释然。

那些年,少林旺盛,旺盛到释字已经无法再取法号,师父自己偷偷留了几个好听或者有意义的字,留给有关系的人。这些人一般给人看自己法号的牌子别人就知道肯定后台很硬,不是总寺里管事务的,就是与外面大官有关系的,所以一亮法号牌一般去哪里都没人截,在路上骑马也是怎么骑都可以。强行超马、内道超驴、逆行、超速、违章拴马、轻微追尾,衙门都不会管。有些家境不好要出家的,都因为自己的法号实在太难听而放弃了来少林的念头,转而行乞。

六岁时候,我听师父对一个在寺前跪了七天的人说:你只能叫释放了,我看就这个好听一点。

七岁的时候,我听师父对一个在寺前跪了十天的人说:我很感动,但是法号不多了,我看剩下的最好听的也就是释奶了。

那人说:谢师父,但是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只要不叫这个法号,叫什么都可以。

师父说:那就只有释屎了。

那人可能跪晕了,居然公开表达了大逆不道的想法:师父,法号为何只能是两个字,三个字也可以啊。

师父说:我师父传下的就是如此,并且规定不能取三个字。那人说:三个字不行,可以四个字啊。

师父说:你太多嘴了,难道你想叫释迦牟尼吗。

此人最终在扫了一个春天寺庙以后留在少林,法号释奶。

师父说,他最喜欢“然”字,“然”字包含的东西最难以说清。他将“然”字给了我。我当时不知道一个如此好的法号包含的意义,其实我更喜欢“释空”,师兄也同意大家换一个法号,但是我们表达了这个想法以后,被双双罚跪了一个昼夜。师父说,这些,不是想换就换的。这些,是命里带来的,你不能与命换,除非你拿命换。

随着我渐渐地长大,我越来越发现我有别人没有的功能。江湖武术,无非是这样,武林高手一人能抵十人,暗器奇准,眼力甚好,虽然跑得快,跳得高,但快快不过马,高高不过墙,只是比普通人跑得快那么一点点,跳得高那么一点点而已,而武林的发展最终将集于暗器,只是这样。但是我只要愿意,就算你一个动作再快,我却可以清楚地看到,而且犹如慢放,暗器再快,十丈开外到我面前我感觉也要一个哈欠的工夫,我可以早早去接。但是我接或躲的动作在我看来也很慢,而师父训练的,也只是让我的动作越来越快而已。

师父说:你瞎了三辈子,所以这辈子还的。

我说:那多好,这辈子多开心。

师父说:你不知道你上辈子的苦。

我说:那我下辈子呢?

师父说:还是个瞎子。你这样的能力,三生一个轮回。

我说:那三百年才能再出一个我了。

师父说:不是三百年,是一百年,你的三世总共一百年。

当时,师父还没有教我除法。

我七岁的时候,天亮就起床,然后站在院子中央,不知道什么时候谁从哪儿抛出一把扫帚,我必须不让它落地,否则我要倒立一个时辰。我最怕倒立。扫院子的时候,我每一扫帚都不能让灰尘扬起,所以一扫帚下去马上要反过来压住,如此往复,很是辛苦。师父这样做一定是为了让我动作更快。我大部分时候觉得自己很聪明,但是十年后师父一句话使我惊醒。师父说:你不用那么累,如果每一把扫得很慢,灰尘就不扬起来了。

日复一日都是这样,可是我却想过院外的日子。少林对我看管得很严,我去什么地方都有人跟随,而且都是很多人。其实他们做的任何事情出的任何招式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我只是要出去自己玩一会儿罢了,自然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