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章夜将至〔上〕(第4/5页)

战局一开,敌手是多到打不垮的,唯有死命冲出去。

可是这么多人拦着,能冲的过吗?

金寒窗掂脚相望,长街出口就在五十步远处。真动起手,毫无缓冲的和数百人乱战,金寒窗估计走着“騞砉步”也要七步溅血。于是他急忙打个圆场,笑着道:“大家有事好商量。又没有深仇大恨,何须动手呢。”

“金公子,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很好。不过我看,你这位朋友的想法并非如此啊。”

杜柏冷看陆无归,语气严寒。

金寒窗转目一看,陆无归竟在拔剑。

小六疯了。

竟真的要动手!?

金寒窗依然保持着笑容,不过笑容却开始走形,他低声道:“小六,我刚才的想法没有深思熟虑,千万不要当真。”

陆无归剑刃出鞘,怡然道:“我知道。”

金寒窗难以忍受陆无归这种明知故犯、身心背离的可怕举动,怪叫道:“既然知道,那你这是做什么!一街的人!你对付得完吗?”

“我没准备对抗整个曾老街。”

“那,那拔剑做什么?”

陆无归搭剑在肩,看定杜柏,挑衅而轻蔑的道:“摘下他的脑袋就行了,他自己说的。喂,傻大个,你说话算话吧。”

金寒窗哭笑不得。

向来精明的小六,今遭怎变个白痴?小六是很厉害,但杜柏看来也并不弱,杜柏更不会和你单打独斗,要想在人群中制住杜柏,这难度可是远大于直冲出曾老街。若真心里有这种想法,你可以假装亲近,再偷袭,而如今公然说出这种话,只是在触怒曾老街罢了。

果然,听到陆无归的狂言,人群一阵躁动,没有人能允许这种刻意的猖妄。

“想找死,成全他。”

水路风烟众门徒只等主事人一声令下,即群起攻之。

陆无归言谈间看扁了曾老街,不,他好整以暇的样子根本就是没把在场数百名好汉放到眼里。似乎在陆无归的眼中,杜柏如插标卖首,其余门徒统统酒囊饭袋,挑战的口气像是一个说书俳优在随便调侃。

杜柏面色铁青,沉声道:“小子,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之辈。”

“本人陆无归。”

“蚂蚁窝?‘背水一剑’陆无归?很好,陆无归,你尽管出剑试试吧。”杜柏戟发而立,额角青筋峥嵘,指骨握动作响,小臂上的血脉如蚯蚓蠕现,气势骇人。

“不用试了。”稍触即发的节点,一个声音遽然响起,响在杜柏的背后。

杜柏的躯体登时僵硬,像是被这声音的冰冷所冻住。众人闻声看去,举目皆惊,一把刀赫然架于杜柏肩颈。

一个突然出现的人,一把倏然出鞘的刀。在场众人的注意力俱被陆无归吸引的时候,这两者才显露了杀机。

刀很特殊,刀尖如剑,剑身如刀。暮色里刀的刃、背并行走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弧度弯缀着黄昏的薄光,一闪一闪,时而森寒像野兽獠牙,时而温柔如美人期许。及至刀尖处,背的厚重与刃的锐利合流,狭路相逢是锋芒一现,寂寞无解,让人曼想妃子一舞不再来,君王折腰江山去。

这把刀天生就要让人臣服,一出便要分出胜负。它起自不见天日的地下修罗场,如今在新主的手上经历大小杀戮数十阵,逐步回复了真容。

“全部退下。”

刀手制住杜柏,发出一声断喝,其语音中有着断生判死的威严,周遭人犹豫散开。

水路风烟的一众门徒表情复杂,仇恨,畏惧,还有些无法置信。

“梅花桨”文竹的神情凝重起来,杂货铺前的丁驰周亦放下了手中书章。

水路风烟占据地利、人和,但是失去了天时。杜柏的受制使曾老街彻底陷入被动。

持刀人被杜柏高硕的身躯挡住,金寒窗不见刀手的全貌,但是看刀、听声,他早猜出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