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石破天惊时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这片地表积了薄薄的一层雪的寒林中,直走到一处看不见半个人影的地方,耶律燕哥才停步。

“真不知尊贵的公主殿下究竟有何事,一定要找一个这种不可见人的去处才敢说?”

耶律燕哥得意地笑道:“哈,之所以要躲到这不可见人的地方,却是为了殿下您好。我要说的事的确是不可见人,不过,倒跟本公主无关!”

“哼!听你的意思,好像是赵某做下不可见人的勾当了?”

耶律燕哥悠然笑了:“你倒还没做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可惜……”斜瞟他,眼中寒光闪烁,“殿下最重规矩、守礼谨严的母后做下的烂事,却是要教殿下以后没脸见人了。”

听她侮及母亲,赵长安怒气勃发:“耶律燕哥,你恨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但请你对我娘放尊重些,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耶律燕哥眼瞅树梢上的积雪,故作声气地叹了一声:“我不忍见有的人,稀里糊涂二十几年了,还闹不清自己到底该姓什么,该叫什么人做爹?现好心好意地要告诉他,人家却不领我的这份情!”

赵长安冷哼一声,不接话茬,但却觉一股寒意从足底升了上来。

耶律燕哥斜眼瞟着他:“殿下,其实……你的亲老子并不是那个早在你出世前就已经蹬了腿的死鬼——赵裕仁,而是另有其人,这事,你有数吗?”

他仰天,咬牙,自我作践地笑:“有数,这事我早就有数,以我这么聪明的人,又怎会没数?”

耶律燕哥反倒吃了一惊,报复之意突然落空,万分不甘:“真没想到,你心机有那么深,平日里装得滴水不漏的。”

他发狠,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天底下又有谁人不晓得,我赵长安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私孩子!尊贵的私孩子!亲爹就是……当今天子,圣明的皇上?”睥睨她,“如何,这个结果,你很满意吧?”

他面色阴冷平静,但心中却巨痛如绞:如此自虐,伤害不了任何人,只会令自己本已在滴血的心上又多了一道伤口。

耶律燕哥的神情忽然改变,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笑声清脆,悦耳动听,最后居然笑弯了腰。这一通失仪至极的笑,把树上栖落的几只寒鸦惊得离枝而飞,扑扑翅膀,哑哑几声,将枯枝上的积雪扑簌簌蹬落下来,落了二人一头一身。

赵长安诧异地望着她,只见她一手捧腹,一手指着赵长安,喘道:“原来……你仍是……没闹明白啊!”好容易又站直了,“哼!想得倒是挺美,想做皇帝的野种?只可惜……”望了望阴沉的天空,“老天不答应!”

她倏地侧头,凌厉炽恨的目光似两把锋利的刀子,要把他一寸一寸地剐烂:“殿下不但相貌非凡,武功绝顶,就连亲爹老子也比我们要高级得多,我们这些凡人,哪敢跟高贵至极的殿下比?我们只有一个亲爹,而殿下您,却有三个爹!”

她话还未完,赵长安已头脑轰鸣,待她说出“三个爹”时,他全身气撞,好似马上便会爆炸一样。他怒吼着攥住她手腕,一掌就要落下。

其时他愤怒已极,全身真气鼓荡着,一吼之威,将整个树林俱震得一颤,树上积雪大片大片地坠落下来,倒有几大片砸中他们二人。

耶律燕哥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发怒过,他一抬掌,呼!风声大作,一股奇劲之气刮到脸上,面皮刀割般生疼,这一掌只须击中,自己势必脑浆迸溅,命丧当场。她心一凉:完了!一时也不知,自己如此狠酷地报复他,是对还是错?但就算错了,也追悔不及,只得闭眼,静待毙命。

但等了等,并未有掌击来,睁眼,见他左掌仍举着,面色狰狞:“你恨我,怎么说都可以,可是,再说一次,不许侮辱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