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帝皇图第十二(第2/5页)

——谢相知早年拿着这本书试了不少前来投奔的谋士儒生,凡是极力夸赞过这本书的都被谢相知打发走了。只有一个叫淳于敦的人被留了下来,掌管邦交事宜。

原因无他,只是这位嘴皮子格外利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看谢相知表情露出些许不对立刻改自己的说辞,偏偏还能和前面的溢美之词衔接上。最有趣的一点,他根本没有读过这本书。

谢相知便安排他去做了大鸿胪,掌管礼仪祭祀与各国邦交,发挥他的嘴皮子功夫。

裴渊不好经义,但也能接着谢相知抛出的话题聊上不少。若叫他自己所言,那就是:“这些酸腐儒生讲的几百年都是那么几个意思,有什么可讨?”

“从未有听说哪个国家以“仁”治国,而非法制。法度不立,何以治家国?难道叫那些儒生用他们的“仁道”感化盗、贼、无义之辈?”

裴渊少年在家学中学过儒道,当时便不以为然。

法制,才是一个国家治理的标准尺度。

天下虽然也有如徐渭那样不拘泥于陈词滥调的大儒,但还是只知纸上谈苍生的酸儒当道。

谢相知淡笑:“这些儒生遍布诸国,渊学历经数百年,影响力可比南州这些世家强多了。”

“不好全杀了啊。”谢相知微微叹气,屈指在榻上的方形黄梨木矮几上轻叩。

裴渊听得出他敲的是一首在南州流传甚广的民间小调。

林玺从殿外进来,她披一件绣金线大红羽缎斗篷,行过礼后不废话直接阐明自己的来意——求一道楚王亲笔的退婚手谕。

她将自己的顾虑和盘托出,谢相知微微沉吟,敲在桌面上的动作缓缓慢下来。

“退婚这事倒也没什么,不喜欢便不要勉强自己委曲求全。只是你同林氏之谊可不是同你那未婚夫婿一样说断便断得了的。那毕竟是你血脉亲人。”

宫人给林玺搬了把椅子,林玺谢过恩才坐下。

“王上说得不错,我同林氏之谊确实不是一刀可斩断的轻薄缘分。但……”她微微苦笑,“王上,从我站到楚都的土地上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我想要女子走出闺阁,我想要女子不再被视为男子附属,我想要女子命运如何不该由男子来制定。”

“我不是不知道一己之力难以对抗千百年来的规则。但——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她话音到末尾时稍低,但仍旧坚定得不容动摇。

谢相知淡淡笑了一下:“御史大人,活得比一个时代清醒是很危险的事情。”

他没有再如往日那样唤她林姑娘。

林玺微微睁大了漆黑的眼睛,光芒从眼睛里迸裂。

“就算是清醒地痛苦着,也远胜于浑浑噩噩地活着。”

裴渊倏然开口:“既然林御史大人有意退婚,不如考虑一番燕地儿郎。我燕地儿郎可比南州这些高门养出来的草包孬种要出色的多。林御史气度高华,在我燕地,必是诸家儿郎倾慕的奇女子。”

谢相知支颌微微偏头望了他一眼,轻笑不语。

纵然是林玺再淡然,也被燕王这神来一笔刺激得怔愣了一下。半晌才犹犹豫豫的拱手微笑:“多谢燕王美意,林玺暂无婚配之意。”

“说说吧,你那位前未婚夫婿叫什么名字?本王替你写退婚书。”谢相知起身。

“陈行昀。”

“孤的王印没带在身边,但私印还是带来了。林御史是否介意退婚书上多加一道孤的私印?”

裴渊又道。

“这是是微臣福分。”林玺屈了屈膝,行礼,声音温和柔美。

……

半柱香之后谢相知搁笔,裴渊凑近他身侧看,道:“阿谢到底还是心软,这陈家子无耻之行径怎可轻易揭过?不若再由孤来添两句?”

林玺露出有点犹豫的神色,她其实倒没有多怪陈行昀,毕竟连她母亲都是这个态度,何况自订婚盟起就未见过一面的未婚夫婿?她只是想借这道旨意守住她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