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君谁须兮云之际(第3/4页)

吉娜正疑心自己听错了,又一声极轻的声音响起:“是我……过来啊。”这声音有些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只觉其中透着莫名的诱惑,仿佛潜居山中的魔鬼,在邀约着自己选定的客人。

吉娜忍不住往悬崖下望了一眼。

今日天气清明,山中雾霭便不是很大,深谷中的一切隐约可见,谷底氤氲潮湿,仿佛是一方沉潭。山谷湿滑的崖壁上生满草木,但却并没有人,看来孟天成是落入潭中了。

然而,吉娜的目光却没有落在潭中澹荡的水波上,而是死死盯着崖壁上的藤萝。

大蓬枯叶下面,透出两点极为熟悉的寒光。

这寒光在苗疆的龙舌潭见过!

那畸形的双头怪人!

吉娜心中一震,孟天成与这双头怪人显然大有渊源,难道他盗走四天令,也是吴越王的诡计之一?

藤萝下,那森寒的笑声再度响起:“想要四天令,就来山下找我……只许你一个人来。”

“我?”吉娜有些讶然。

那声音发出一声尖锐的长笑,渐渐隐没了。

吉娜看了看场中,卓王孙与武当三老剧斗正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完全没有人注意到她。

大团紫色剑华垂空而下,在他身边结出朵朵祥云,无边的劲风张满整个山顶,将他的散开的长发吹乱,他的神色少有的专注,眉头微皱,注目在眼前的玄都剑上。剑气将他衣带上的无数星辰吹动,在紫花的映照下透出夺目的光芒。

吉娜又想起了苗山中,第一次见到的空中幻影。

那一夜,天空中也是布满了紫色的光芒,他的眼神也是如此专注,只是还未待她看清,这幻影已消失在夜风中。

就是多年前的惊鸿一瞥,却已让她误尽终生。

如今这一幕又重现在眼前,却是实实在在、如可触摸的景象,再不是神兽为她编制的海市蜃楼。

只是,为什么他们之间,还是相隔如此遥远?

她的眼睛未免有些微微湿润:我其实是多么想陪伴你出入风云啊,为什么,你总是把我当成孩子呢?

她紧紧握住双拳,争强好胜之心渐渐从她心底泛起。

若能为他找回四天令,他总不会把我当小孩子看了吧。

她咬了咬牙,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扔到一边,悄悄向山谷行去。

面具挂在树枝上,轻轻摇荡,宛如一颗不曾坠落的眼泪。

在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千里之外,父母兄长的呼唤,告诉她前方有多么危险,她一生中最大的劫难就在小路的尽头,森然张开阔口,等着她自投罗网。

但是,她已无法阻止自己的脚步。

她仰望西南的天空,默默祷告着:阿爸阿妈,原谅我的任性吧,早在看到他的第一天,我已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那就是,今生注定要为他焚灭此身。

既然注定是飞蛾扑火,为什么不让结局来临在梦想方醒未醒之时呢?

小路上荆棘丛生,行走甚为艰难,但吉娜自幼对行走山路甚是在行,加之此刻内功已有了根基,很快便下到谷底。

谷中乱石丛生,幽潭的正前方,是一脉隐没在山石中的泉眼。

泉眼前方有一片平整的石台,四枚七寸长的令牌就整齐地摆在石台上。

发出淡淡青气的苍天令,如同星火跳跃着的炎天令,白如美玉的昊天令,黑沉如铁的均天令,分别象征东、南、西、北天地四极,每一个令牌都有自己的一种颜色,黑、白、青、红四色交映,美丽中带着诡异。

一如石台背后的日曜。

她苍白的脸上神情不住变幻,怔怔地盯着吉娜。

吉娜心中不禁一颤。她也没想到一月不见,那双头怪人竟已憔悴、苍老成了这个样子。

日曜向她伸出枯瘦的手,道:“好孩子,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