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广袖(第4/12页)

坡上的金日殚也已连连听到那连连惨呼倒地的正是自己手下,面色一变,一跃而起,就向坡下林中扑来。

他这一跃,姿式极怪,竟像是要扑上一匹狂奔的烈马。庾不信手下“落拓盟”三祭酒相顾失色,一人道:“果然是‘搏兔图’中的功夫。”

另一人却道:“怕是庾大哥也无这等凌利。”

他们三人面呈忧色。“落拓盟”与北朝向为强仇,见到对方这等高手,自然深惧。

华胄身在局外,自然眼观六路,一见对方援手将至,忽朗声一笑,所挟阔剑长击而出。他所习本为“一发剑法”——华胄的剑术是习于一个中原名师于南渡之后,连他自己也不知这剑术何名。问名时,师傅曾目凝远方,喟然叹道:“青山一发是中原……国已亡,剑何名?如必欲名之,那就叫‘一发’剑法吧。当今天下危殆,千钧一发,我也望你姿质超卓,在习成之后,可以以这‘一发’之剑,心系家国,为天下赢得一发之机。”

华胄艺成已有十有七年,多年砥砺,他自信剑术已远胜乃师。名成之后,也曾屡败名家,号称剑艺之术,独步江南——这一句可不是他自许,而是袁老大说的。袁老大一向很少赞人,他原话是这样:“华胄以阔剑行这‘一发’剑法,妙得神髓,独占机先,朴质凝重,灿然华朗,一发不可收拾。就剑术之一道,就算把我袁某人算进去,他也称得上独步江南了。”

所以胡不孤会给他起了个浑名叫做“不可收拾”,既指他的性子,也指他的剑法,都是“一发不可收拾”。

此为辕门内经典隽语,本为闲话——却说华胄这一剑刺出,典雅朴厚,大方周全,果非凡俗能比。林中金张门高手只觉眼前一亮,因不曾提防,一接手间就已被他伤了三人。秘宗门趁势反攻,又杀二人,“金张门”只有后退。

秘宗门下已认出来人是谁,心情大安,喜道:“华公子!”

华胄已冲他们喝道:“退!”

“秘宗门”下应声而退。

然后华胄以阔剑飞朴毕结。以他与胡不孤之交,相知极深,一望之下,就知胡不孤在骆寒手下受伤非轻,又于陷伏之初,逆行血脉、独抗毕结与金张门高手,伤势郁结,此时已是强驽之末。

毕结未料他来,一接之下,已遭他一剑击退。

秘宗门弟子已向秦淮河畔退去。华胄伸手一拉胡不孤左臂,喝道:“退!”

两人把臂而退,胡不孤在疾拂过耳边的风中道:“还有萧姑娘。”

华胄沉声道:“坡上有金日殚。我无把握胜他。何况好象还有‘落拓盟’的人在,他们也没一个是好果子。文翰林绝不会伤她,咱们此时救她不得,先图与米、石相会,速退虎头滩才是唯一的上策。”

身后毕结却已疾追而至。华胄与胡不孤心意相通,他们并不松开把臂之手,以华胄为轴,他手臂一悠,胡不孤已成弧旋起。这一势极快,两人与疾扑而来的毕结几乎碰了个对面。

毕结身形一滞,然后胡不孤出右手,华胄出左手,齐攻向毕结。毕结硬挺一接,哪知他二人内力原有相通之处,水火相济,坎离同汇,这一反一正、一奇一变之力登时压入他胸中,毕结不由当场呕出了一口鲜血。

华胄一击得手,并不乘胜追杀,反一拉胡不孤,两人仍向河边退去。

身后已闻怪啸连连。那啸声如响自塞上沙场的兵戈之声。华胄与胡不孤神色一变,华胄已低声道:“高手!”

胡不孤道:“金日殚?”

华胄道:“不错,你先走!”

他左臂一抡,胡不孤已追上江边秘宗子弟,他们正在等他分派。当此危急。胡不孤只有咬牙道:“渡河,与‘长车’相会!”